“玥儿想找个怎么样的驸马?”
最近天气回暖,一片晴好,后宫也风平浪静。张妼晗除了和赵祯卿卿我我,就是忙着照料三个女儿。阿玥照常去学堂、陪妹妹们玩,或做自己的事,偶尔送新鲜吃食到福宁殿。
这日,享用完她带来的果子后,官家喝了口茶,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她对于未来夫婿的看法。
阿玥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面上半开玩笑道,“爹爹这么快就想把我嫁出去了吗?可惜我没有心上人,还要请爹爹和姐姐多担当几年。”
她其实大概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突然提问──他想让赵徽柔嫁给李玮,但长女明显对曹评颇有好感,甚至念念不忘。
让她说,出生在皇家,享受了常人所不能体会的荣华富贵,就得忍受常人所无法理解的压力和束缚(1)。有得必有失,这是天底下不变的道理。
公主出降,从来无关情爱。
赵祯在听到“心上人”几个字时脸色微微一变,阿玥假装没注意到,自顾自地继续道,“不过既然爹爹问我,那女儿可要趁机提要求了。”
“要好看的,脾气温和、家里清净和睦,但最重要的是──父兄身居要职,对爹爹忠心不二。”
赵祯身子一震,那双墨黑的眼睛盯住她,过了一会儿才颓然叹道,“可惜我玥儿不是皇子。”
他以前也说过几次这样的话,只是音量很小,更多是自言自语,阿玥便也含糊过去。这是头一回,她的父亲,大宋官家,在她面前如此直白而明确地表现出他的遗憾。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胸腔里炸/裂开来──她勉强控制表情,尽管感觉脸上都快扭曲了,“爹爹……”
赵祯呼出一口气,朝她笑笑,“没什么。爹爹批奏章有些累了,精气神不好,晚点再去翔鸾阁看你们。”
这是要送客了。阿玥点点头,顺从地起身,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唯有她自己知道右手快要把左手捏的青紫,“那爹爹别一直看折子了,起来或出去走走也好,如今牡丹花开的正好呢。”
赵祯含笑答应,让身边内侍送她出去。
当年张茂则被赶出宫后,自然有人顶替他上来,官家亲自为其赐名“黄忠”,众人听闻此事莫不战战兢兢。多年过去,这位黄总管的地位依旧稳如泰山,眼下随阿玥出来的就是他的徒弟慎子。
“内官留步,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说不定总管或爹爹找你呢。”
对方便依言停下,恭敬行礼后目送她离开。
阿玥一路上都没说话。她平日不怎么喜欢戴会发出声响的头饰,迈开步伐的时候只有风拂过衣料的窸窣声。一回到翔鸾阁,瑶瑶就迎了上来,以眼神无声询问。
张妼晗早就被幼悟拉着去园子里玩了;挥退侍女后,寝殿里只剩下“还没做完功课”的瑶瑶跟刚回来的阿玥。后者握着妹妹的手,轻声将方才的经过完整道来。
“看来我们得改变计划了。”她低声说道,眼神瞥向一旁桌上的书堆,“幼悟喜欢《过秦论》吗?”
两天后的早朝上,官家宣布李玮为驸马都尉,尚福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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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写到这的时候,脑袋里浮现的是《步步惊心》里的一句话(忘了是谁说的,好像是明玉?):“我们既然享受了常人无法享受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要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