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分出精力。
千梨说多亏她送来的朝阳花给花楼宴会增添不少亮色,花楼妈妈决定日后的鲜花都从苏氏花坊采购。
花楼是个销金窟不愁的就是银子,苏氏花坊有了稳定的单子,先前收紧到快要揭不开锅的手头终于宽松不少,她雇了人经营花坊,自己专心培育花苗。
百花节正一日日|逼近。
气温日渐攀升,才过小暑,空气中涌动着夏日特有的燥热,荒郊野林的草木被热气熏蒸得打蔫,城郊外花田里的花朵却是生机勃勃。
马蹄哒哒踩过结实土地,缤纷多彩的花海夹道,风一吹过,扑簌簌摇曳,似乎在迎接自江左回来的人。
“停。”马车内响起声音,车队随之停驻。
陆无咎从车架上跃下,没有用轿凳,身姿轻盈。
白苏紧随其后,跟着陆无咎穿过花海。
霜白的云袖拂过花蕊,沾染萦萦芳香,陆无咎叩响了花舍的门。
“笃笃——”
干脆利落的敲门声足以惊动屋舍内的苏酥,她边开门边说,“方才已经有牛车把明日的花儿拉走了,你来……世子?”
她眼睛忽地睁大,而后眨了眨鸦羽般的睫,十分意外,“世子怎么在这儿?”
瞥到道路上停留的车队,左右护卫凛然有序,俨然是军队出身,她才恍然大悟,“世子回京了?”
苏酥熟知的陆无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然而今日破天荒地见到他平静的面容不再平静,腮边鼓了鼓,像是在咬牙,拼命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真是疯了,原以为离开京城会不再被她影响,谁知晓离得越远,他反而越是能想起她,她成了他的影子无处不在。
思念如同沸腾的热油不断咕隆冒泡,把五脏六腑都灼烫出伤疤,他捂着伤疤赶回来,正监还以为他心系司天监不能无人,他竟有些惭愧。
赶回来为的不仅是司天监,还有自己的私心。
见一见她就好了吧?就不会无止境地被思念折磨了吧?
可两厢见面后,他发觉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她充满诧异的话顿时令他心火烧起来。
他耳聪目明,听得出看得见,她竟然一点儿都不想他。
陆无咎速度极快地擒住她的手臂,“跟我回去。”
白苏甩头去看自家世子,差点把脑袋都甩飞。他们家世子怎么越来越逾规越矩了?从前的端方守礼呢?
“我不回去。”苏酥将自己的手臂从他手里解救出来,正色拒绝。
她都这样不给他面子了,他总该拂袖离去了吧?
可陆无咎仅仅是用一双深邃得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眼眸牢牢锁住她。
苏酥叹了口气,从袖子内侧自己缝的内袋里取出一页纸摊开,“世子,白纸黑字我已经被你休了,‘从今往后一别两宽’是你亲笔写的。”
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休书?她还不承认心里一定记挂他?
陆无咎反唇相讥,“你在外面过的清贫日子还没过够吗?”
苏酥一听笑了,“如你所言虽然日子清苦,总比在公府如履薄冰、步步惊心来的好。”
眸光一暗,陆无咎仿佛没有想过在她眼里公府是可怕的存在。
苏酥也豁出去了,干脆就在今天把曾经堆积于心的话都说出来。
“从我还未踏入公府的大门,便有刺耳的话语声说我如何如何配不上你,我都认了。新妇敬茶时,少夫人刻意刁难,手烫破皮我也不敢出声。三公主心悦你,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借机栽赃污蔑,使出的诡计破绽百出,碍于尊卑贵贱,我平白被罚跪戒律院。芜桐山匪劫掠,我一心想救世子,可到最后我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其实是跳梁小丑,世子根本不需要我去救……
陆无咎,我是什么很低贱的尘土么?被你拿来做挡箭牌,被你蒙在鼓里,也要义无反顾、甘之如饴。”
说到最后苏酥带上了哭腔,她拼命地呼吸企图压制胸腔内汹涌迭起、几乎要失控的委屈,垂在身侧的双手都握成拳头,肩膀与后背不住地颤抖。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沉默,陆无咎没有吭声,甚至连目光都不再落在她身上。
也对,他陆无咎是什么身份?她剖析心迹的独白对于他而言是不配入耳的废话吧。
眼睛热乎乎的,蓄起的泪水将落未落,苏酥破涕而笑,深深吸了口气。
她跟他发泄个什么劲儿,她本来就是他救的,没有陆无咎当年的收留,也就没有如今的她,她早就被屠户宰了肉做菜人。
她感激他的恩情,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恩,可她也不是泥塑木偶,对于攻讦、诬陷能无知无觉。
“陆世子,我觉得府外的生活很好,清苦里也有三分甜味,我不会再回去了。另外这里是我的花舍,若你不买花就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