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飞鸿书院的后院,格外热闹。
这头一件事嘛,便是杨氏的婆婆病了,老人家格外想念两个在外“寒窗苦读”的大孙子。因此,虽不情愿离开,杨氏还是无奈收拾行装准备搬回方家二房的大宅侍疾去了。
“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怕的便是豪门出败子。”杨氏一面指挥家丁装箱收拾,一面同周氏和白氏絮叨,“那大宅子里什么都好,就是太好了,没得磨灭孩儿们上进的心。再有那挖空心思往上爬的小妖精在旁盯着,好好的孩儿都给勾坏了。说实话,我是不想离了这里的。这里虽清苦些,到底一家人在一处,清净。”
可惜她满面压不住的春风,实在是给这番话的可信度打了数个折扣。
不过小小两间屋里竟能收拾出这许多东西来,衣服被褥锅碗瓢盆摆了满满一整个院子,从早饭时到现在已收拾了快两个时辰,瞧这架势,怕是一天也收拾不完。
毕竟在一个院子住着,杨氏搬家这样的动静,男人们不在家也就罢了,女人们左右无事,便都来帮忙,顺便送行。
白氏帮忙将大件的东西收拾好装入箱笼,等着人来抬,嘴里附和着:“杨奶奶为了两个少爷,纡尊在这小院住了这许久,又事事亲力亲为,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好好的,怎的突然就要搬走?那方家二房老太太身子一向硬朗,这病来得也太快了些。
段家的人没被赶走,走的竟是杨氏一家子。
周氏心事重重,一时不察竟叫白氏抢了先,正暗自懊恼,那杨氏却道:“你没做过娘你是没法切身体会,这天底下当娘的人,真恨不能把整颗心都掏出来,可偏偏人家还不领情。这样想想,倒不如你这样来得清净。”
白氏膝下无子,早已成了她的心病。如今这样直白被人指出,整张脸刹那惨白。
周氏见状,忙示好:“杨姐姐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们家那个小魔星也一样,我如何苦口婆心她都不当回事,只把我这亲娘当后娘看……”
杨氏得意,也懒得计较周氏称呼她“姐姐”,只道:“女孩子家家的,迟早要嫁出去的,这养育上头的花费,自然不能同儿郎们比。叫我说,你与其在怡姐儿身上费心,不若好好调养身子,早日得个哥儿才是正理!”
周氏一噎,也板着脸不做声了。
杨氏只觉春光明媚,万事顺心,望着一地金包银裹的各色器皿,只觉得晒嫁妆也没这么快意的了。瞧着从屋内出来的麦氏都顺眼许多,破天荒主动打招呼:“今日书院大考,你家哥儿准备的如何了?要我说,一时的得失毕竟不算什么,方大儒最喜读书人,只要诚心向学,不会随意撵人的。”
麦氏经过调整,心态已是稳了许多,见杨氏话里似乎隐隐透露内院那边不再追究的意思,也回了个笑:“借您吉言。”
杨氏上前,一副要与她攀谈的架势:“你这是要出门?”
要说这杨氏行事也是够直白,只一心将方博渊当天一样敬着。方博渊头前说了叫她敬着方氏,她便恨不能同人做跟班一样亦步亦趋,如今昨晚不过提了一句要她同麦氏打好关系,她便立刻执行了。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麦氏可消受不起,她客气道:“今儿你搬家,刚把我家小子哄睡着,来瞧瞧有什么能帮忙的。”
杨氏还待说什么,那边方氏站在门槛后冷冷道:“你倒有闲心替旁人操心,听说今儿上午大考,你家方正被方大儒问得两股战战,当场恨不能尿了裤子,当着阖族长辈的面,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也不知是你家这豪门养出了败子呢,还是方大儒问得太深?”
李坛总理书院事宜,这几日为了大考之事早出晚归,几乎不见人影。这大考连考三日,如今还未到正午,居然开端便已是如此激烈?
方氏说得笃定,居高临下望着杨氏满脸鄙夷,而杨氏更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时恼怒儿子不争气丢人现眼,一时又暗恨方氏大庭广众之下叫自己难堪。
周氏和白氏对视一眼,皆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往日里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的姑嫂俩,今儿竟是打起了擂台。
虽不清楚内情,但哪一个也是她们招惹不起的,躲远些便是。
方氏的话着实刻薄,杨氏既不能说自家孩子不争气,更不能说是方大儒刻意刁难,也不敢直接同方氏对呛,只朝着正进来搬东西的家丁发火:“多早晚了现在才来,惫懒憨货,小心点,我这里的东西磕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忙得满头大汗的家丁吓得一缩脖子,唯唯诺诺道:“少奶奶息怒,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一边说,一边两三个人合力轻手轻脚将东西抬起来,又慌忙低着头搬出去。
方氏眸光一扫,全院的人立刻缩头缩脑,都恨不能立刻变成隐形人一般。
方氏冷哼一声:“咱们方家乃是累世的书香门第,那是从前朝时便屡出高官的人家,如今倒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分一杯羹了。”
杨氏向来因着自己的出身在方家有些气短,最恨别人在这上头说事,见方氏一意咄咄,边以为她这话是在针对自己,到底忍不住开腔:“方姐姐,大家都一个镇子里头住着,乡里乡亲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