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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1 / 3)

玄武军的捷书传回抚宁时,晏含山正在兰台替王中丞代笔抄写文书,不过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每日就这样鸡鸣上班,落日归家,复复看着一堆御史们告请弹劾某官或评论某事的文章,有时言不从一,相互矛盾,她便要从中将事实真相捋清,后再向中丞回禀。

王中丞身为言官,表面刚硬、不苟言笑,实则是个温柔心肠,对她多有照拂,有时也爱与她谈天说地、辩驳辩驳。

她手里的这堆琐事都是正经的御史、主簿们已经圈划辩论过的案件,但她依旧读得津津有味,不多时便能将朝中各派分拨清楚,也隐隐能了解些名臣的性情为人。

譬如这叶哑,便总是处于风口浪尖。

那日正好她翻到一卷,辩评的内容大概是当朝太尉苦心扶子为将相,一朝又与皇子联姻,权利过盛,当有所制衡。至于如何制衡,又写不出个所以然。

“小人听闻叶太尉并无实权,在朝中又正身明德不偏不倚,故而受王君的器重,不曾想也有这么多议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含山卷起轴子,望向中丞。

中丞提笔正练书法,没多想便答:“越聪明的人越懂得自保,懂得自保才会作墙头之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这样的人不容易被抓到错处,你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壮大如树。可树大招风,引人妒忌、引君猜忌,都是必然。查来查去,结果发现,他一早的中立无主、卑躬屈膝,看似自保,会不会实则另有目的……?”

这一段话,倒像他自问自答。

含山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中丞话中有话,但她一时也酝酿不清楚。想了想,她又问:“那陆战呢?”

王中丞笔墨顿触,抬起眼睛看向含山。

含山这才急急改口:“镇北王,镇北王又是怎样的人呢?”

“镇北王……”王中丞继续动笔,口中却犹疑:“镇北王倒是与他阿爷不甚相像。他十三岁便被放至边地,十八岁便拜将,其中军功却都是他用血肉所换,七八年都在战场上,也不曾得到过太尉什么荫蔽。因为这点,朝中对他,倒没什么过多的议论。”

“说不定,不是他不想被荫蔽,也并非太尉荫蔽不了他,”晏含山却垂头喃喃:“而是有人不愿保护他……”

王中丞虽执笔聚精于他的书法中,却也是特意分出心来解答这小徒弟的疑惑,故不动声色将她微弱的一句话也尽收耳中。

“他身为将军时,在朝便少言寡语……确实是一把很好的利刃,只不过不知道将来到底为谁所用。”王中丞颇有深意地勾起嘴角。

晏含山将手中的卷轴收回木箱里,眉目不知觉都渐染上一层忧伤。她深沉,还想继续问点什么,宫中便传来消息,命在朝众臣皆服衣冠,共同出城迎接凯旋的军队。

***

含山爬进马车中坐下,起先紧张地铺弄起裙子,边问:“这是御赐的轿辇,后边还跟着许多宫里的人。你在众目睽睽下邀我上车,这时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了么?”

陆战轻笑:“你若不是穿着官服,我便不敢邀你上来了。”

晏含山听不出他话里到底是讥讽还是什么别的,先是低下了头。

他又问:“伤可好些?”

“好了,不疼了。”她低声回应。

“看来六殿下将你照顾得很好。”

“……”

“我是说,他将你安排得很妥当,现在竟也混得了一官半职了。”他补充,眼神却迷离松垮:“闲言肯定有的,不过你有六殿下的庇护……”

“你刚刚晕倒,”晏含山连忙打断他:“是在琼州又受的伤么?”

陆战撑起眼皮:“本王看起来,实力很弱?”

“那是为什么?”含山捏起眉。

“我这么声势浩大地来回,必然有人要起疑。”陆战看见她微微愠怒的模样,忍俊不禁:“之前的戏,总得继续演下去,再换个好名声。”

“不过,”他接着向她轻笑:“你是在担心我么?”

含山撇嘴,知晓他正在逗弄自己,便更加生气地拧过头去。

他也不装了,直起身来,眼神直勾勾落在她秀净白嫩的侧脸上,看起来连心情也好了不少:“你现在不好奇,琼州发生什么了?”

“那是殿下的事。”她感知到他灼热的目光,无所适从地刻意别开脸去探前路。

这便又从颠簸的卷帘中,影影绰绰的缝隙里发现前方骑着黑马的背影,正是刚刚牵她上来的那位将士。

“不过殿下……”她踟蹰,低下声问:“那位也是你军中的人?”

陆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你说竹影?他是周副将的人,此前我并没注意到他。听说此次剿匪他功不可没,我不为主将,便不好评说。”

含山望着那个背影,只是沉默。

“你认识他?”陆战沉声。

要怎么回答,难道将杀手一事与他和盘托出吗?况且,种种线索都指向了陆战,她亦是怀疑调查过他的,纵使心中千百为他开脱,而今竟又冒出新的来了。含山心中发虚,斟酌半晌,便收回目光,朝陆战露出恬静的笑。

“不。我只是觉得眼熟。”

这段对话后,二人在狭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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