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柠听从了归荑最后的嘱托，没有把柳府发生的一切告诉萧子嫣和元尧，百花谷虽然不是什么隔绝于世之地，但只要没有人提，里面的人也不会知道外界的事情。
就这样瞒着，等到时间差不多他们便会离开，放下这里的一切，去追逐属于他们的自由和幸福，挺好的。
归荑离开之后司柠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性子没前些日子那么活泼，话也比以前少了许多，时不时还会盯着一处出神，这些日子止淮都陪着她，她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倒也不是担心她会想不开做出傻事，就是害怕她一冲动跑去柳府闹事。
所以他一天中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守着司柠，有时候还会约着她一起泡茶、焚香转移注意力。
可人总会有疏忽的时刻，况且男女有别，他也不可能做到无时无刻看着她。
就像此刻，止淮只是上楼和小羽讨论了一下其他的事情，回来之时原本应该坐在树下泡茶的司柠早已不见身影。
他幽幽看向正在打扫卫生的小瑜，问了句：“她人呢？”
“嗯？”小瑜满是疑惑地抬头看着他，没反应回来他说的是谁。
止淮朝那边抬了抬下巴：“她去哪儿了？”
小瑜转身看过去，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可旁边却空无一人，他表情瞬间带上惊恐：“刚刚还在这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小瑜对天发誓，他就转过身扫了个地而已，人就不见了。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猜测：“她会不会回百草园休息了？”
止淮紧抿双唇，盯着司柠方才坐过的位置沉默不语，小羽从百草园的方向走了过来，止淮侧眸看向他，小羽摇了摇头。
果然。
“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啊。”止淮无奈地叹了口气：“应该走不远，走吧，去找她。”
小羽点头跟在他身后，小瑜听了忙扔下手里的扫帚，随意拍了拍衣服。
止淮停下脚步对着他说了句：“你留下来，好好扫地。”
“哦。”小瑜不情愿的撇了撇嘴，扫地就扫地。
——
宏伟气派的砖红浮雕木门，四角檐边高傲的向上翘起俯视众人，带着对婚姻和新人祝福的红绸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刺眼悲凉的白绫。
萧柳联姻因为一场大火破灭，萧家嫡女的尸骨被接回萧府，司柠站在门口安静地盯着这一抹白，偶有人路过，好奇地看她一眼顺带着扫向萧府大门，随后又漠不关心地离开。
大门敞开着，司柠没有进去，再过一天就是归荑出殡的日子，她只是想来看看。
或许再过不久，萧子嫣这个名字乃至这个人都不会再被频繁地提起，江陵第一美人的称号会随之易主，萧家会过继其他的孩子，人们会渐渐遗忘。
再提之时只剩下惋惜和悲伤，而这个世上再无她熟悉认识的林归荑。
司柠是世间少有的幸运儿，从小到大陪着她的人都在身边，或许是她接触较深的人很少，就那么几个，反正大家都挺健康的，没有经历什么生老病死，也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生离死别。
她从记事以来就没有接触过死亡这件事情，一开始并没有感觉到它有多可怕。上次止淮在曹家村遇刺，当时她内心的确很恐慌，甚至感到害怕，可后来他化险为夷，司柠对此便没什么感觉了。
直到最近，先是撞见香茗的惨死，之后又发生了归荑这件事情，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会畏惧死亡。
死亡这东西，对于将死想死之人，这是一种解脱；而对于想活下去的人，这是一种惩罚；而究其根本，最痛苦、最难受的是他们身边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归荑比她大不了多少，明明正当年华，却因为一些人不择手段的追名逐利、谋害忠良，导致她整个林家三十四人惨死，至今未能翻案。
活着的人是最痛苦的，更何况只剩她一个人。
林府灭门，她孤身一人在这危机重重的江陵城生存，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寻找所有的机会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手刃仇人。
司柠甚至都不敢想象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姑娘，你又来了？”身侧熟悉的声音传来。
司柠看着那人笑了下：“嗯，您最近生意还好吗？”
来人是附近胭脂铺的老板，司柠经常跑去他店里打听消息。
“还行。”他看了眼萧府：“这萧府的事你听说了吗？”
司柠看着他没有说话。
“昨日啊，兰陵萧家那边来人了，说是要把排行老三萧尘的二儿子过继给萧太医。”
“死者还未入土为安，就已经商量这些事了？”止淮跟她提过，萧太医身为萧氏族长，必然不能后继无人，届时定要从旁支过继其他孩子，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对啊。”老板又道：“倒是听说萧太医好像不肯，双方闹得挺不愉快的。不过这可是兰陵萧氏，世族之间最不讲的就是情义。”
“我那铺子还开着，我先走了。”
“嗯，您先忙。”
老板离开不久，孙管家从萧府迎面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身形健硕的家仆，他慢慢走到司柠面前站定，姿势昂扬态度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