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沁左右前往曲江园中心的凝翠阁。
东侧城郭下匍匐着一叠矮丘,沿途湖光山色,扶风浪蕊,秋阳当头,惠风和畅。
崔沁穿着一件月白的对襟裙衫,领着几位姑娘穿过水堤环廊,不慌不忙往凝翠阁行去,不远处有几位青葱年少的公子或撑着小船在曲江湖里游戏,或聚在亭檐下吃酒说笑。
其中一广袖飘飘的秀挺男子,执扇遥指着水堤上从容而过的崔沁道,
“哟,快瞧,那里有一位绝色美人儿!”
提起美人儿,这些公子少爷皆是极有兴趣,纷纷挤在栏杆前朝崔沁眺望。
“啧啧啧,肤若凝脂,灿若朝霞,那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为在下平生所仅见,当真美之至也!”
“可不是嘛,你瞧她裙带当风,目不斜视,气质如兰似玉,像是书卷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她是哪家的姑娘,我柳朝天混迹京城这么多年,怎么漏掉了这等绝色?”
站在人群正中的忠远侯世子,俊秀的面庞浮现薄薄红晕,略为腼腆道,
“你瞧她领着几位女学生前往凝翠阁,莫非是哪个女子书院的女夫子?”
“我看是,她这一身气质透着书卷气息。”柳朝天纸扇一合,有一搭没一搭敲了敲忠远侯世子的肩,“放心,我替你去打听她的来路。”
那十六岁的少年闻言一张俊脸胀到通红,支支吾吾瞪向柳朝天道,
“你自个儿想去打听去便是,莫要打着我的旗号...”说完复又不舍往崔沁瞄去,见那绰约的身影隐去树丛之后,只堪从间隙里捕捉那素淡的裙角,眼底略显失魂落魄。
那柳朝天得意洋洋觑着他这般模样,懒散地往旁边柱子一靠,冲他咧嘴直笑,“哟,云湛表弟,我们也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何时见你这般痴迷,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了人家?”
陆云湛羞得承认,也不恁被他玩笑,一拂袖将他横于眼前的纸扇给拍开,“懒得搭理你!”大步朝另一侧水廊离去。
亭子里众人皆是一块长大的贵族子弟,今日听闻曲江园女子书院比拼才艺,便呼朋唤友来凑热闹,这一场起于裴音的盛会,也渐渐成为每年上京城才子佳人相会之处。
见陆云湛禁不住调戏讪讪离去,众人捧腹大笑,
“我看那位姑娘可封京城第一美人儿!”
“咳咳咳,柳兄,你可莫要替这位姑娘招惹是非,如今京城第一美人儿是端郡王府的那位明蓉县主,若是被县主知道有人抢了她的名头,你猜她会怎么着?”
那柳朝天闻言脸上笑意登时褪去,鼻孔里哼出几丝不屑,
“哼!这第一美人儿比的是相貌,又不是家世,不就是跟慕国公府沾亲带故嘛,长得不如人,还不让人说了!”
嘴里虽这般说,柳朝天声音还是淡了下去,俊脸闪过一丝不恁后,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俊挺的身影越过扶栏落在了对面水堤上,笑着冲亭子里的少爷挥了挥手,往崔沁的方向追去,众人忍俊不禁。
扶风浪子们说话没个把门的,很快便有人将这话头给传了出去。
碧秋如洗,清风徐徐将水波送至凝翠阁对岸的曲江亭下。
曲江亭气势恢宏,坐落在一处低矮的小丘之上,是京城现存最大的八角重檐亭。
亭中或站或立数位窈窕女子,除了正中那一位姑娘穿着素白褙子外,其他几位皆是满头珠翠,鲜艳异常。
一婢子匆匆赶来,悄悄在明蓉县主耳边低语几句,原先粉面含春的少女登时脸色一拉,
“去给我查清楚她是什么人,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抢我的名头?”
“是是,县主,奴婢这就去。”那丫头被她厉色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退开离去。
坐在正中那位温和女子执一把象牙扇朝她浅笑,
“是什么人惹得县主不开心?”
明蓉县主笑瞥了她一眼,支着窈窕的身子倚靠在柱子旁,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道,“不是什么大事,不知道哪里冒出个妖精儿,在那勾魂摄魄的,我瞧着不喜欢,叫人去敲打敲打。”
裴宣笑而不语,她与明蓉县主少时结识,知晓她的脾气,容不得有人抢她风头。
她出身尊贵,是端郡王的独女,表哥又是当朝第一权贵慕月笙,平日讨好她的若过江之鲫,被人追捧惯了,性情越发跋扈。
“哦,对了,宣姐儿,听说太傅临终前让我表哥将裴音姐姐灵牌接入祠堂,这事后来怎么着了?”明蓉县主似笑非笑问道。
裴宣淡淡瞥了她一眼,笑容不变道,“大约是不成了。”
她目视前方,脑海里浮现那伟岸清隽的男人,眉目浅淡,似什么都不在他眼里,如云似雾,叫人猜不真切。
明蓉县主执扇掩面低笑,忽的心情开阔,妩媚的眼神儿波光流转,看哪儿都像春天。
“我母亲说,月笙表哥与那崔氏女和离了,必是那女人小门小户,入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