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道,
“掌柜的,您真的放她们走?小的瞧着那字迹是真的不错,定是不愁销路!”
“急什么!”郑掌柜八风不动,眉都不抬,气定神闲道,“她穿着普通,身无饰品,那气质又像是深闺大户人家的小姐,必定是遭遇了大事,否则能折节来卖字帖?整个铜锣街没我做不成的生意,等着吧,她定回头找我。”
乌金西沉,天际覆上薄薄的云霞,如美人蛾眉,妩媚绚丽。
崔沁与宋婆子自斜对面另外一家书铺出来,那小厮恭恭敬敬将二人送至门口,连那何掌柜的也是拄着拐杖在门口相送。
成安书铺的小二瞧见这一幕连忙跑入内间,将事情禀报郑掌柜,
“掌柜的,那小娘子瞧着是与对面的何家书铺达成买卖了,怎么办?这档子生意被抢了吗?”
铜锣街的人皆知郑掌柜与何掌柜不和,二人几乎是日日打擂台,只是成安书铺势大,是远近最有名的书铺,何掌柜的一直被压一头。
郑掌柜闻言果然脸色一青,将碗筷一丢,疾步踱出,至门口瞧见崔沁与宋婆子笑语嫣然,顺着人流相携往回走,脸色登时难看得紧,再瞥一眼那死对头,只见老何远远地将那拐杖朝他捅了捅,十分得意,郑掌柜把心一横,招来小厮,
“去,把人给我拦进来!”
片刻后,崔沁与宋婆子不情不愿跟着那小厮从侧门进了成安书铺,那郑掌柜的立在桌后瞧见了崔沁,艰难挤出一个笑容,施礼道,
“给娘子道罪,实不相瞒,在下看中了娘子的字帖,那何家书铺虽有些名声,到底是小门小铺,我这成安书铺在各地还有分号,您随意去外头打听,便知嵩山书院和善学书院山门下,皆有我们的书铺,娘子与他做生意,就算赚怕是也赚不了多少。”
崔沁淡淡笼着衣袖,便如郑掌柜刚刚那般八风不动,慢条斯理回道,
“做生意讲究缘分,先前忘了跟郑掌柜说,我是燕山书院的山长,并非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我此番前来,并非只为字帖一事,自是还有其他生意可做,您先仔细思量了再回我的话。”
崔沁垂眸接过宋婆子递过来的热茶,小抿了一口,那君山毛尖缓缓沉在杯底,茶水清透明净,一如崔沁那双眼,不偏不倚,正正当当。
郑掌柜闻言暗暗惊讶,原来是燕山书院的山长,难怪气质如兰,风华无双,他常与书院打交道,何时见书院的夫子穿得花团锦簇,眼下看崔沁自当是另外一番景象,默了片刻,咬着牙道,
“两成,娘子,给两成分红,已是我的极限。”
崔沁平静抬眸,将茶杯搁置一旁,迎着掌柜精明的眼,说道,
“三成,是我的底线,郑掌柜,做生意讲究一个‘活’字,那潭再深再大,如是一汪死水又有何意,不如挖一口活井,细水流长,绵延不绝。”
郑掌柜做这个行当几十年,与各地书院皆有买卖合作,自然晓得若是他接了崔沁这一单生意,今后书院若是有什么活计定会派给他,成安书铺能做大,靠的便是广博的人脉。
他长眉一凝,思量片刻,沉声点头道,“成,三成就三成!”
二人当即签下文书契约,再去街道最末的市署登记备案,郑掌柜先付了崔沁五百两做酬金,恭恭敬敬将二人送出了门。
待上了马车,宋婆子捂着胸口吁了一口气,敬佩地看向崔沁,
“姑娘,您胆子可真大,就没想过万一不成呢?”
崔沁失笑,“没有什么事是万无一失的,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若是那郑掌柜的去对面打听,知道了真相该如何?”宋婆子犹自担心。
崔沁摇着头,温声笑道,“打听又能如何,白纸黑字签下,他无可抵赖,反而越发想把生意做好,以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郑掌柜有句话说的对,她若与别的书斋做生意怕是挣不了多少,崔沁并不喜欢钻研,若是能达成一桩长久的买卖便最好,也省的她日日为生计发愁。
所以最开始她便选定了成安书铺,之所以去对面何家书铺,不过是去买一些书册,商议过几日送去书院,那何掌柜的听说她是燕山书院的山长,客气得不得了,恨不得今后书院有生意都能交给他做,自然就有了后面郑掌柜看到的那一幕。
半个时辰后,郑掌柜果然打听到了真相,那小二气得撸起袖子要骂人,却被郑掌柜苦笑着拦住,
“别骂了,人家崔山长胸有丘壑,玩得是兵家实虚之道,咱们技不如人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怎么有脸去斥责人家?再说了,人家从头到尾没说与何家铺子做生意,我们几张口都说不清!”
“掌管的,咱们可是生生被她骗去了一成的利润,这口气咱们能咽?”小二犹然不服气,一双眼眸睁得浑圆。
郑掌柜懒懒靠在躺椅上,平淡觑了他一眼,“燕山书院是什么地儿?那可是燕雀山,燕雀山原先是皇家园林,你当什么人都能在那里开书院?咱们虽有些靠山却也不能随意树敌,契书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