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穹顶华盖似的树叶正缓缓散开,最后露出一片深蓝色的、星星点点的夜空。
“荧惑不祥,灾异丛生。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超我们的想象。哪怕是马人也无法预知一切,只能从过往灾难的蛛丝马迹中为未来寻得转机。”
格拉狄斯仰望着头顶的星空,觉得自己大脑的转速比平时慢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
费伦泽又俯身拾起一株香锦葵与鼠尾草点燃,闪烁发光的火焰时而像巨蛇高昂的头颅,时而又像某种巨兽贪婪的大口;燃烧殆尽时的形态却像山体破碎、悬崖崩塌,滚滚烟气好似迸裂的岩浆,势不可挡……格拉狄斯看着眼前纷飞的灰烬明明灭灭,随即在半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秋火西落,凛冬将至,应早做打算。”
费伦泽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没等格拉狄斯彻底回过神来,眼前的禁林与马人就都消失了——她置身于一片氤氲的金色雾气中。与此同时,一阵奇异的芳香由远及近,仿佛有人在寒冷的雨夜里,往她身边装花茶的杯子里灌了一大瓢热水,顿时香气四溢——
格拉狄斯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可是她既没有找到香味的来源,身边人又突然够不着。就在她打算迈开脚、往金雾深处走时,禁林又回来了——那阵奇异的芳香也在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泥土的气息。她原地一个转身——
“卡尔加教授?!”
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高个子男巫正站在距他们一码远的石台上冲他们微笑。费伦泽那双蓝得出奇的眼睛闪了闪,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我见十一号教室的门开着,就过来看看。希望没打扰到你。”
“哪里。”费伦泽沉声回应。
可是格拉狄斯的直觉告诉她,费伦泽似乎早就注意到了卡拉努斯·卡尔加的存在,只是——也许因为来者无害?——佯作不知而已。
卡拉努斯·卡尔加又笑眯眯地看了看格拉狄斯。
“谢谢你,费伦泽。我也不便叨扰了。”格拉狄斯斟词酌句地说。
“回见。”
十一号教室的房门在他们身后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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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穿堂风阵阵的一楼走廊之后,格拉狄斯感到清醒多了,但她同时也打了个寒噤。卡拉努斯·卡尔加注意到了她的反应,便轻轻地点了点手中的柏木魔杖——格拉狄斯的长袍立刻变得干燥、温暖了。
“真是太感谢了——”
格拉狄斯跟随卡拉努斯·卡尔加走进办公室。
屋子里的陈设一如既往——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书桌上多了一架铜制香炉。香炉支架做成了一弯钩月,钩的内里精雕细琢。一条小金蛇的尾部紧紧缠住钩顶,嘴巴咬住香炉上的铜环垂吊下来。袅袅上升的淡紫色烟雾呈涡卷形,不过一秒便化在了空气中。
过了半晌,格拉狄斯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尝试分辨这些淡紫色烟雾产生的香气,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再度产生了类似于等香时的错觉,就好像有人刚刚递给了她一支古巴雪茄——那是蜂蜜公爵的老板安布罗修·弗鲁姆在上周六接受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邀请时带来的私人藏品。
卡拉努斯·卡尔加见她在观察香炉,便道:“这是我工作时的一个习惯。”他一边说,一边为她准备墨水和纸笔。“你知道,点燃某些特殊的草药既能增强灵感和专注,也可作益气安神之用。可是如果你感到不适,熄了就好。”
格拉狄斯望着他那双映着火光的浅色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费伦泽的面孔。此时,她已完全分辨不出熏香的味道和烟草的味道了,留下的只有那股淡淡的、似曾相识的花香……她不知道费伦泽是否还在十一号教室中。
“我今天特意准备了一本很有趣的选集给你,里面总结了许多前人炼制精密仪器的方法。当然了,不同的巫师制造出的仪器、魔法器具的特质也各不相同,就连炼器过程中的偏好也是因人而异。”
格拉狄斯从他手中接过封面印有金色铁砧和火焰的小书,点了点头。在她观察小书的间隙,她用余光注意到卡拉努斯·卡尔加已经在书墙边的根雕小桌旁坐了下来。
虽然格拉狄斯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书本上……但很长时间都读不进去。不知为何,她总是忍不住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过着费伦泽说过的话……“秋火西落”……“荧惑不祥”……这世上的许多文化都有通过观察天象点时令、定农时的传统……她飞快地翻着书……东方炼金术士们制作的香印与火钟被人精心绘制成插图……她下笔如飞,“沙沙”声不绝于耳……火……她盯着桌角徐徐盘桓的淡紫色烟气,沉思良久。
“先生?”
“怎么,”卡拉努斯·卡尔加好奇地看着她,“被什么事情难住了?”
“是这样,先生,书的第五十二页脚注提到了‘罗伊纳·拉文克劳曾筑台观星来探索自然规律’——这‘观星台’指的可是霍格沃茨的天文塔?”
卡拉努斯·卡尔加笑了:“很多史料至今已不可考。”
“书里还说,古人通过观测‘大火’东升西降来感知季节更替,故祀‘大火’,以敬授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