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也认出了这方砚台,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从哪拿的?“
砚台被人偷了,现在谁手中,就说明谁是贼。
沈语秋从人堆里钻出来:“在玉堂那儿。”
钱氏颇感诧异,虽然她很讨厌周氏,但对沈玉堂印象极好,这孩子聪明乖巧,怎么会是贼?便下意识的看向沈玉堂。
这时候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对沈玉堂来说都是天大的压力,他很想跑开也很想狡辩,但腿脚像被泥糊住,口舌像吃了浆糊,只能傻愣愣满脸恐惧的站在原地。
周氏也察觉出不对了,这方砚台她在家见过,沈玉堂说是同窗赠的,她便没有多想,现在琢磨起来十万个不对劲,大岩村私塾的孩子哪个能拿价值上百文钱的东西随便送人,再说,玉堂每次用完还要小心的藏好,也是蹊跷。
她不敢再想,她宠爱喜欢寄予厚望的宝贝孙子,怎么会偷人家的东西,这不该啊。
“这就是官府赏给沈长林的那个,上回我来串门时专门讨来看过。”
“不是听说丢了?咋在玉堂那里?”
好些个瞧热闹的村人议论起来,社死来的太突然,周氏的腿脚口舌也如糊住了一般说动弹不得。
钱氏冷冷的瞅着她,眼底满是讥讽,在村里手脚不干净偷东西是最招人厌恶的,再不着调的懒汉二流子,也不敢在本村为非作歹。
沈玉寿咬着唇,恍悟贼是沈玉堂,对于单纯的他来说这简直是个颠覆三观的发现,堂哥在他眼中大小也是个榜样。
村人还在激烈的议论,几个当事人却陷入诡异的沉默,渐渐的,村人也察觉出不对劲,纷纷错愕的看向沈玉堂。
这时候沈长林从院子走出来,拿过砚台微笑着对众人道:“这是我借给玉堂用的,玉堂,对吧?”
沈玉堂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绳索,马上点头:“对,就是这样。”
这个台阶很陡峭,可以勉强糊弄村人,钱氏周氏几个却很明白真相是什么,周氏牵起沈玉堂的手,绝口不提什么名额的事情,灰溜溜的回了家。
文老太和沈语秋满脸失望,就这?没甚热闹嘛。
“走!拜祖宗去!”钱氏神气的关上院门,带着一家子上了山。
这一去一回待了足有一个时辰,一家子捡柴、撅草药、挖野菜,满载而归刚下山就见周氏的大孙子等在路边,说是奶奶叫送几个茄子来给他们吃。
钱氏手下留情,周氏示好服软来了。
“我收了,你回家吧。”钱氏把茄子往篮子里一扔,心里得意极了,从此周氏在她面前矮半截,看她还敢嚣张。
*
今日是初试的日子。
早上钱氏咬牙给孩子一人煮了一个鸡蛋,白粥里还给加了绵绵的白糖:“快吃吧。”
蛋是晨间从鸡舍新捡的,煮好后香气扑鼻,蛋黄还是红芯,沈长林就着白粥吃下肚,餍足的抹着唇角。
吃营养些,将来身子骨强壮,才能混出自己的一片天。
家里养的鸡长的茁壮,产的蛋个头大味道香,产量上去了,除了拿去酒楼卖,钱氏也隔三差五蒸点给孩子解馋,所以鸡蛋沈长林最近常能吃到,白糖还是头回。
古时制糖技术低下,精致的白糖是当之无愧的奢侈品,富裕人家都不常吃,因沈如康有眩晕症,大夫说发作时喝白糖水可以缓解,钱氏才买了二两存在家。
沈长林仔细咂摸着白糖的滋味,甜丝丝的,真好吃。
为了经常有糖吃,今日好好迎战吧。
比两个孩子更紧张的是李童生,他二十六岁考上童生,转瞬间四十载光阴流逝,归来还是童生……
虽然考了一辈子连童生都不得的比比皆是,但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童生还是有些郁闷的,他要是能得个秀才也好啊,自己是考不上了,如果能培养出秀才学生也好,将来自己便是秀才的启蒙老师,死了脸上都有光。
“快,到我的书房来。”
李童生叫儿媳王氏添了两把椅子进来,安排沈长林沈玉寿坐下,吩咐其他学子自行背书习字。
“初试的题目很奇怪。”李童生皱眉:“出乎我的意料,简单来说就是没有题目。”
他押错了题。
沈长林不觉奇怪,李童生要是能猜得着题目,恐怕就不止是秀才了。
初考的题目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是昨晚上里正得了消息来宣布的——【诸学子尽力作答,发挥所学体现所思即可】
李童生只参加过县试府试,主要考察经文诗赋姘文孝经论等,这些对于总角幼童来说自然过于深奥,一时之间有点踌躇,不知要怎么指导学生答题。
沈长林想起后世学校强调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如结合古时的价值观一起答题,便提议先默写一篇《三字经》,能提现书写能力和所学经典,然后画上一副简单的水墨画,沈长林以前上过国画培训班,虽然只学了一点皮毛并且大半都还给了老师,但是简单的画点水草鱼虾还是可以的,其次以孝道做一篇文,他们还没学过姘文诗赋,用白话即可。
自然,沈长林没有说的太直白,而是明示暗示引导李童生也这样认为并说出来,这样不伤师生情分,也隐藏了一点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