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曾经问御影, 什么是“缘”。
御影那时候迷上了西洋货,整日坐在神社前摆弄着那些宝贝。听到我的话,倚着廊柱吐了个烟圈。
“什么是‘缘’?你这可问倒我了。”
金发的神明笨手笨脚地把刚淘来的“眼镜”带上, 扔下手中的烟斗, 指了指花丛中两只正在互相追逐的蝴蝶。
“你看它们, 这就是‘缘’。”
我端详着蝴蝶们幽蓝的翅膀,由于生于神社, 它们身上泛着特殊又微弱的灵光。我好奇道:
“你追我赶的,这就是‘缘’吗?”
“追逐, 往往就是‘结缘’的开端。”御影笑得温和,“人们总喜欢把它称之为‘红线’, 而我却觉得,还是叫‘缘’更有韵味。”
“其实, 按照笼统的概念来说。只要于茫茫天地中遇见, 就可以称之为‘缘’。”
“但‘缘’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仅仅一面的相交,能筑造出来的‘缘’实在太轻太短,马上就会随风而散。所以这样细微的‘缘’,往往在我们视线之外极速地消亡。”
“我们所能看清的‘缘’, 则是未来会经历数十次、数百次、数千次、数万次, 甚至更多更多的相遇, 才可能彻底凝结的东西。”
“坚韧而又脆弱,紧密而又耐不住消磨。可以始于命中注定,也可以散于擦肩而过,这就是‘缘’。”
我听得晕晕乎乎的,御影温声一笑, 解释道:“总的来说, 相逢即是‘缘’, 但这个‘缘’该如何把握,全看你自己。”
我看着屏幕上微蓝的气泡,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
[中原中也]:“会想、”
[本条已读]
“会……想?”
“会想?!!”
非常不合时宜的,我脑子里蓦地冒出了御影说的那一句话。
“‘缘’该如何把握,全凭你自己。”
“缘”该如何把握,全凭我自己?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气泡,嘴角抑制不住地开始上扬,最后抱着手机低低一笑。
是啊……到底该如何把握,的确是全凭我自己。
红线在指间飞速地缠绕、勾起,几乎是下一秒,我眼前的东京塔就化作了横滨最高的地标大厦。
不,更确切的说,是大厦里的那个橘红色的“东京塔”。
不出我所料,赭发的少年正埋在堆积如山的工作资料中,对着手机抓耳挠腮。
他的手指时不时地在透着幽光的屏幕上点来点去,又烦躁而气闷地把手机摔在办公桌上。然后在下一秒,警惕又危险的视线就向我杀来。
“是谁?!……望月?”
少年的表情瞬间变得空白,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塞进抽屉里,惊愕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状态栏上的[正在输入中…],哼笑出声:“不是阿娜达你想我了吗?”
提到这个,我的阿娜达脸色爆红:“那……那个……”
他干咳了一声,别过脸去:“其实不是……”
“诶?不是?!”我惊讶地捂住嘴巴,垂下眼睫掩去眼中的笑意,“原来不是那个意思吗……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
“也、也不是!”我的阿娜达有些手足无措,他憋了半天,最后梗着脖子说,
“其实……也是有点想的。”
“……噗。”
真是可爱啊,阿娜达。
我忍不住莞尔,刻意地拖长了语调:“哦~原来还是有点想的啊。”
耳垂都红了呀~我哼声笑着,语气揶揄:“就是不知道……是有多想呢?”
“有多想?”我的阿憨达懵了懵,“这根本没办法形容吧?”
瞥见我笑吟吟的眉眼,我的阿憨达终于恍然,他咬着牙道:“你能不能别总是那么……”
“那么……”
他憋闷着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磨着牙齿瓮声瓮气道,
“不知羞!”
“噗。”我实在是忍不住,掩着唇笑出了声。
快步走近桌案,我撑着下巴靠在堆成小山的文件上,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可是阿娜达,妻子对丈夫,不就应该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吗?”
“这怎么能是不知羞呢?我是真的很想知道阿娜达你有多想我嘛!”
我敲了敲下巴,故作抱怨道,“说起来真是过分啊——阿娜达,看见你的想念,我可是迫不及待地就赶过来了呢!”
“可惜刚一见面,就很可怜的被质疑了真心……”我靠近他,抑制不住眼底的笑意,用着诵诗的语气腻声道,“我真是太伤心了。”
“……”
我的阿娜达这次并没有急着安慰我,他盯了我片刻,突然抬手,掐上了我的脸。然后从后槽牙挤出声音:“你这恶劣的模样……真让人不爽。”
“居然跟太宰那家伙……”他顿了顿,似乎被什么恶心到了,“总之……以后离他远一点!”
诶?离小软糖远一点?!
我任他掐着,掌心冷汗涔涔——
糟糕,难道是我和小软糖的地下关系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