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连是陆润之带过来的小侍,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但陆润之待他极好。
在青连心里,公子才情无双,丝毫不输女子,心中更有鸿鹄之志,虽在闺阁,但一点不似一般闺阁郎君,在他心里,公子就如同那夜空中的皎皎明月,合该嫁于太女殿下,将来与太女殿下比肩,父仪天下,俯瞰人间。
谁料……谁料半路杀出来一个登徒子,乘公子之危,平白污了公子清白,为了丞相府的名声,公子不得不嫁给宋瑶。
那宋瑶家中虽说富甲一方,但终究是商人之女,身份卑贱,更听说她不学无术,大字不识,贪财好色,打算坐吃山空,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完美的如神明一般的公子!简直是癞蛤蟆吃天鹅肉!
可怜他们公子,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清连服侍公子穿衣,看到他身上的红痕,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太女殿下都对公子呵护备至,温柔至极,那个粗妇怎么敢……
陆润之瞧见清连眼第的水花,淡声道:“有什么好哭的。”
清连忙眨了眨眼,收回泪水,“是,公子,刚才眼睛进沙子了。”
得益于丞相从小教导,公子一身傲骨,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永远站的笔直,不会丢丞相的脸面。
陆润之穿戴整齐,看着镜子中已嫁作她人夫的自己,眼底划过一丝茫然,但很快被他掩去。
他握了握紧手指,起身,“走吧。”
外面还下着雪,寒风刺骨,公子从小身体不好,体质弱,尤其冬天怕着凉,青连不忍他冒如此风雪去请安,“公子,要不晚些再去吧,现在风雪正大,而且姑娘也说了今日不必请安。”
青连虽嘴上如此说着,但其实心中很不屑,那商人凭什么受得公子如此大礼。
陆润之抬眼,视线轻轻落在他身上,极淡的视线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不怒自威,像极了丞相大人。
清连头皮发麻,微微俯身,“公子恕罪,是奴多嘴。”说着他拿了披风披在陆润之肩上,又拿出暖气抄跟手炉递给他。
陆润之拒绝,“这些就算了。”
清连:“公子,现在不是在家中,夫人她管不了了。”再说男子娇气一点怎么了,公子本就身体不好。
人都说男孩子是要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也不知丞相从小为何对公子这么严格。
陆润之摇头,拢了拢披风,掀开门帘往外走。
清连忙跟上,为他撑伞。
雪花簌簌落下,京城的冬天一如既往地冷。
清连顶着风雪为公子撑伞,哪怕已经穿上最厚的过冬装备,依旧觉得刺骨的冷,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看着身姿依旧挺拔的公子,清连佩服又心疼,明明公子比他还还怕冷。
昨日进府只觉得宋家极其气派,比丞相府还大,以后应该不会亏待公子,此时却恨不得这府小一点,让公子少挨冻。
清连正想着,一抬头,便看到宋家粗妇迎面走来,穿的一身雪白襦裙,身上披的那貂皮大氅,他只在太女殿下身上见过,更令人惊讶的是,她一个女子,竟然抱着男子家用的暖手抄和手炉。
真娇气。
清连暗暗腹诽。
宋瑶看到他们,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再一看陆润之神色淡淡,而他那随身小侍却藏不住心思,一脸愤懑,当即心下明了。
大雪纷飞,公子如玉,气质竟比这白雪还清冷几分,只是他唇色泛白,露出在外的手指已经冻的微微发紫,想必是极冷。
这么冷的天气,出来也不带个手炉,不知谁教的。
宋瑶从伞底下走出,因着心中愧疚,将自己抱的狐皮暖手抄与手炉递给他。
陆润之一愣。
宋瑶直接掏出他的手,跟冰块一样,立刻塞进暖手抄中,让他捂上热乎乎的手炉,再脱下自己的貂皮大氅,不由分说地披在他身上。
陆润之有些抗拒,“妻君……”
宋瑶给他系上领带,再给他扣上帽子,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陆润之顿时像被手炉烫着了一样,立刻掏出手,将暖手抄连带手炉一起还给他。
“我不需要。”
他的目光清润且坚持。
宋瑶挑了挑眉,有些无赖道:“在家从母,出嫁从妻,你得听我的。”
陆润之垂眸,抿了抿唇,收回了手。
他这个妻君不仅……还很霸道。
那就这一次。
宋瑶接过清连手中的伞,护着陆润之往前走,有些无奈道:“走吧,再耽搁一会儿,就着凉了。”
清连看着被裹的暖暖和和的公子,心下开心。
好吧,这粗妇也没有那么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