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澄就这么凝着她,半晌都说不出话。
在对视的那一瞬,他想到了许多过往的细节。
他想到杜沁然当时在阳光下回眸,整个人宛若神女,笑靥如花地对坐在轮椅上的他道:“状元都是长相平庸之辈,夫君你如此貌美如花,肯定只能委屈你为探花郎啦。”
想到两人新婚当夜互演脆弱,而身份曝光那天,她冷笑着咬破他下唇时的神情。
想到月色清凄,她浑身浴血,在他耳边嗓音低哑地轻笑:“欢迎来到我的地狱。”
想到自己隐忍多年,手刃仇家时,她踏过淋漓鲜血,自背后抱住他,温柔地轻声道:“你解脱了。”
那么多那么多的过往。
如他所愿,如今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过往。
她忘记了一切,也好。
谢景澄如是想着,面色毫无破绽,正欲应一声“听过杜小姐的名字”时,杜沁然却率先开口了。
她眼眸清澈地看着他,眼底倒映着他的模样:“谢先生,我能请你在楼下吧台小酌一杯吗?”
***
待二人在吧台边坐下后,杜沁然才开始懊悔了。
她的确是想找谢景澄谈话,可她的酒量实在算不上好。方才看着这位谢总略微怔忪的模样,她却不知为何觉得他很难过,而那种难过似乎有种魔力似的,极具感染力,让她仿佛感同身受。
也许是情不自禁,又或者应该叫鬼使神差,那句未经思考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尽管这位谢总很不客气地爽约,但他着实是个很有风度的人,抬手示意让她点单。
杜沁然唯一一次去酒吧的经历就是被林若寒拖去的,对酒也不太在行,给谢景澄随意点了个听名字就比较烈的酒,自己则要了杯长岛冰茶。
酒保很快把这两杯五颜六色、看起来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的酒呈上,吧台播放着舒缓的“See you again”,是很缱绻的女声。
杜沁然在流淌的音乐中抿了口甜滋滋的酒,斟酌片刻后开口:“谢总,我今天来找您呢,其实还是想给您结合扫一下我们公司的项目。”
“虽然鼎食是个小公司,但我们从发展势头到创新投资都是业内顶尖的。不仅如此,我们正在与政府有关部门进行合作,例如大力相应政府正在推行的绿色能源,计划在两年内把80%送外卖的车辆都换成插电混合动力车。”
杜沁然边说,边观察着谢景澄的神色。
他静静听着,见她话语微顿,轻轻“嗯”了声。
从鼻腔发出来的应声,总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温柔眷恋。
因为谢景澄刚才来开门时还穿着浴袍,杜沁然先下来点了饮品,过了10分钟后谢景澄才姗姗来迟。
杜沁然本以为他只是要换一声可以见人的衣物,没成想谢景澄却穿得很正式。
白色衬衫扣到了第一个扣子,袖口却挽起,露出流畅的小臂肌肉线条。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抓了把头发,并且喷了男香。
Le labo的Santal 33。
很清淡高雅的檀香。
杜沁然闻着这阵若有似无的幽香,话语顿了片刻,半晌后才继续说着口中的话。
她一个人说了很久,从近几年利润的急速上涨到未来的五年计划十年规划,就差当场给谢景澄编一个策划书出来了。
杜沁然说得口干舌燥时,长岛冰茶也见了底。
她觉得头有些眩晕,但还是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谢总,你觉得怎么样?”
谢景澄斟酌着用词,而后道:“我会让专人进行评估,有消息后通知杜总。”
杜沁然听着他这敷衍的官方说辞,心下不忿。
但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甲方爸爸,她只能忍。
杜沁然深深吸了口气,勉力微笑:“好,那就等谢总您这边的好消息了。”
她不等谢景澄回复,拿起包便往酒店外走。
谢景澄见她踩着高跟的步伐略有些摇晃,下意识伸出手虚扶着,而后指尖轻轻蜷起,收了回来。
她已经回到现代了,她的生活应该回到正轨。
他不知道杜沁然现在的感情状况如何,不知道她现在是否有了其他的人,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和她口中的前男友结婚了。
千般未知万般忧虑,谢景澄如今能做的之后默默目送她的背影。
谢景澄无声叹了口气,见杜沁然打了车后开门上车后,便转过身想离开。
他慢吞吞走向电梯,一边走一边适应着这个截然不同的时代。
她当时来到他的时代时,也是如此难以适从吗?
电梯门合上时,有个不知是何物的东西挪动了进来,硬要挤到这电梯的正中央,还会用一种稚童的声音对他道:“先生你挤到我啦!请给我让个位哦!”
电梯里头还有其他人,谢景澄无奈地侧身避让,站在机器人的前头。
电梯门缓缓合上,把门外的景象尽数遮挡。
谢景澄侧眸,试图研究眼前这东西为何会挪动。
就在此刻,电梯再次发出一声轻响,有人按住了电梯。
谢景澄还未来得及循声望去,便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