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屋,小声的跟春荷说:“方才刘嫂说,白老板受伤了。”
春荷点点头:“我听到了,长姐,咱们只顾着孩子,都没关心一下白老板。”
“你一会去酒楼找他,就说咱们为了表示感谢,请他过来赴晚宴。”
春荷出去了,我摸了摸青儿的头发,心里五味杂陈。短短几月的相处,我早已视青儿为家人。或者说,我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真的是累坏了,不知道这一夜她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哭整夜所以才这么累。
心疼着青儿,我又想起了弘奕。沐宁还小,自是不会记得我这个生母,可是弘奕已经懂事了,不知道我“死”了之后,他是不是也会整夜地哭,哭到精疲力尽。我忽然开始质疑自己离开皇宫的决定,避免未知的危机,真的比母亲陪伴在孩子身边还重要吗?
此时青儿睡醒了,睁开眼看到我,马上挪过身子趴在了我的腿上。我把她抱起来,拨开额前的碎发,亲了一下,她扬起小脸笑了,拿脸蹭着我,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刘嫂提前关了铺子,过来帮忙做饭,我也下厨做了几个拿手的菜。黄昏时分,白川上门了,身后跟着春生。春生两只手里都提着东西,刘嫂调笑着:“哟,白老板,怎带得这许多东西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上门提亲呐。”
这话说的,我老脸一红,白川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刘嫂见笑了,虽说是作客,到底也是头一回登门造访,我怎好空着手来呢,这不过是一点心意罢了。”
卫林接过东西,大家纷纷落座。青儿坐在春荷怀里,要这个要那个。白川详细说了找到青儿的经过。他们一路追到福来客栈,未见孩子,但是看见了隔壁夫妻的两个儿子,在客栈一楼吃饭喝酒。白川和春生坐在角落里,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哥,要说也是你运气好,不然就算得了偏方,也找不到正好的药引子。”弟弟说完话,抿了一口酒。
“诶~是啊。”哥哥得意道:“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治好了这病,我也好给你娶个嫂子。。。”
“药引子”这三个字一说出来,我的神经就像被揪起来了,捏紧了手里的杯子。他观察到我的变化,没有再细说那兄弟俩的对话。
“你脸上的伤,可是与他们动了手?”我问道。
“是。我和春生悄悄上了二楼,隐隐的就听见孩子哭声。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们夫妻正嘴里咒骂着说青儿哭个没完,要拿布团塞住青儿的嘴。他们的俩儿子闻声跟了上来,我刚把青儿抢过来抱在怀里。。。”白川说到这,春生愤愤不平的抢过话来:“那婆子如母老虎一般,把公子的脸抓成这样,要不是怕惊动官府,我就把她胳膊扭断了!”
春生说完,白川用一种“我对你很无语”的眼神看着他,春生自知说错了话,默默夹起碗里的莲藕肉圆子,整个塞进了嘴里。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的境地,空气仿佛变得有些粘稠。就连青儿也不说话了,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一桌子慢慢咀嚼的成年人。
“嗨!白老板哪能与那妇人一般见识,定是不屑与她动手的。”刘嫂开口说着,试图替白川找回些面子。
“不管怎样,白老板救回了青儿,便是我们家的恩人。”卫林举起酒杯。
总算岔开了话题,白川也松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过三巡,许久不沾杯中物的我,今日稍稍喝了几杯便有些头脑发胀。刘嫂叨叨叨的跟白川说个没完,大多是打探他的过去,可曾娶妻,多大年纪什么的。一番打探后又把话题转向我:“妹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女人哪有不想成家的,你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啊。这街里街坊的虽然面上不说,可这背地里,总是诸多揣测,多难听的话也说得出。”
她说的句句属实,虽说我总在后屋,不经常到铺子前,却也听到过邻里的窃窃私语。我不知道卫林和春荷听到了多少,又为我做了多少忍耐。刘嫂这一席话,没有说动我成家的心,却点醒了我,我的存在,给春荷夫妇造成了多少麻烦。
如今我已不是主子,却让他们继续为我付出,被我拖累,我怎会如此心安理得呢?我有些愧疚。
白川谢了我们的招待,起身告辞,我们出门送客。刘嫂道了别自顾自的回铺子去了,春荷说青儿累了想睡觉,让卫林端了热水进屋。白川吩咐春生,先回去打些热水,春生识趣的回去了。
我知道他有话说,早上把青儿带回来的时候,他就有话没说出来,这会儿不能不说了。我坦然地等他开口,没有像往常一样借故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