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外火光四起,厮杀声一片。
元吉公主倒在营房内的血泊中,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的堂兄——她扶持的君王。
“他,他们说,这样可以饶我不死……”堂兄害怕地举着刀,躲到火光的阴影里直打哆嗦。那茫然无措的样子,仿佛刚刚给她下毒,刺她一刀的人,不是他。
公主一点点向前爬去,她的手指刚刚够上地上的刀,一双白色锦靴走到她面前,将她的手指狠狠踩下。
公主痛得颤抖,却无法呼叫,她的声音被毒哑了。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了她最熟悉的脸——长眉入鬓,风流潇洒的少年谋士,陈翰。
他出的主意,骗公主饮下了毒酒,至她于死地。
“你……为何?”公主喉间发出难辨的声音,又吐出一口鲜血。
这十年来,她苦心孤诣谋划复国。朝堂阴谋,战场厮杀,他都陪在她身边,难道只是一场小小的失利,他就背叛她了吗?她甚至打算等战事平息,告诉他,他们有了孩子……
“公主,你以为会有援军吗?可笑,”陈翰捏起她的脸,“这两年,你的势力发展壮大,只是北齐王借你的手,引出更多乱臣贼子,好一并诛杀。现在,你那些愚蠢的军士,正在外面遭人屠戮,听一听他们的惨叫吧!”
公主怒视着他,说不出话。
“你这张脸真美啊,要杀你,我还真有点舍不得。”陈翰笑道,掐住了她的脖子,“不过,我也玩腻了……”
“陈郎,你找我吗?”一个甜美的声音飘进来,是她的贴声婢女小玉。小玉挽着陈翰跨过她的身体,她故意狠狠踩在她的腹部。
小玉走到案几前,打开机括,拿出公主守护一生的定国玉玺交给陈翰。陈翰心情大好,搂过小玉亲昵。
元吉公主流下愤怒的血泪,死死盯着这两个人。
“你看,她恨我们呢!”小玉走过来,重重踢在她腹部,“怎么,你还当自己是公主吗?哈哈哈,来人,把这个贱人开膛破肚,拉去喂狗……”
公主死不瞑目。她似乎听到了马蹄声,有人闯进了军营,在喊她的名字。
有援军来救她了吗?来不及了,大梁的命运彻底断送了。
好不甘心啊,她的将士,她的挚交好友,她的故国……
再次睁开眼,火光依然映着她的脸,一双粗糙大手死死掐住她的脖梗,公主徒劳地挣扎着。
掐着她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帝王,此刻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犹如恶鬼降临人世——是她的父亲成康帝。
他面目狰狞抬起绣着金龙的直靴,用力踹在她的小腹上。
元吉公主被踹翻在地,身体颤抖,痛得缩成了一团。混乱的大脑理不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快跑吧,北齐人就要杀进来了!您当保重龙体,来日再图大业呀!”一名年迈的内侍拉扯着成康帝的衣袖,哀嚎哭诉。
成康帝仰天大笑:“反正都要死,哈哈哈……随朕一道升天吧!”
北齐人杀进来?元吉想起来了!这是亡国之夜,她的父亲没有子嗣继承大统,命运走到尽头时,发了疯,将女儿们一个个斩杀。她当时逃过一劫,几个侍卫保护她逃出宫去,找到了与她订过亲的陈翰,并在他的庇护下艰难复国。
从那一刻起,她就走进了一个巨大的骗局。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又重新活过一遍了吗?
元吉知道,她现在不会死。她屈起身体,尽量护住身体的要害。陈康帝将她拖到池塘边,把头猛地按进水中。
“不要害怕!”她命令自己,“不要害怕,憋住气,不要动。”
前世也曾横刀立马,多年训练对身体的掌握能力此时发挥了作用,仿佛她真的死了。
渐渐平静下去的水面上,倒映出成康帝扭曲的面容。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疯狂的笑意,突然间,那笑容凝固了——一柄长剑穿透他的胸膛,将酷爱问道求佛的帝王送去了极乐净土。
长剑抽出,带起漫天的血花。
皇帝死了!天塌了!
“陛下啊!”老内侍一声嘶吼,痛哭流涕地扑向执剑少年。
那少年面容俊美阴鸷,长身玉立,正是他的义子百里琦。他一手栽培他,送他习武,举荐统领御前侍卫,守护陛下安危。
“你,你你,为何如此?”老内侍痛心疾首,泣诉道,“陛下待你恩宠有加,你为何如此忘恩负义……”
“恩宠?”百里琦轻声重复,义父和皇帝的信任,的确让他免去了不少苦难。若非如此,以他罪臣之后的身份,恐怕活不到现在。只可惜,他的身份是假的……他是北齐人,自小被送来大梁的细作。同来的共有二十人,只有他一人活到如今。
“义父,大梁亡了。”百里琦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再次举剑,一剑割下成康帝的头颅。血花四溅,染上少年俊秀的眉眼、月白的锦衣。
在老内侍的眼里,他这义子形同地狱修罗,要将这世间拖向万劫不复。
“你不得好死!”老内侍嘶声喊叫,“我诅咒你,受千刀万剐,永不超生!陛下啊!您等一等,老奴来陪您啦!”
老内侍一头扑进水中,以死明志。
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