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的波光,河岸的枯草,微凉的风中,时间还够,陆航就带着队伍朝着县城西面岔口走去。
特战连出发了,四十二个人,疏疏落落排出个松散纵队,离开了张家镇,顺着河岸,向南,又向西。隐约还有对话,伴随着枯叶隐约飘荡在风中。
“铁塔,你是班长,要做个好表率。知道不?你听我说话了没有啊?”
“嗯。孔指导,我这不听着呢。”
“呵呵,那你干啥走得那么急?留点神,前头有坑。另外啊,我还得跟你说说这个口头语的问题,不能姥姥的姥姥的挂在嘴边,你得板着点。谁都有姥姥,说谁谁高兴呢你说是不是?尤其……”
铁塔眨巴眨巴熊眼,抓了抓后脑勺,掏出一盒烟塞在孔指导手里:“指导员,这是我一点心意,不拿就是瞧不起我!”
孔岩当即满头黑线,我这指导员的工作算是失败到家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全变了味了吗!
劫粮的战斗被分成两步进行,第一步是打摩托,为后续伏击运输队减轻压力。
马大个带着他的一连半夜三更假装要端城东三十里位置的炮楼,故意让全连在鬼子的照明弹下露露脸,然后派出几个战士埋伏在增援来路,结果度最快走在最前的摩托队在半路上不明不白吃了十几颗手榴弹,一连随后趁夜溜之大吉。
胡方连打的是返回晋县的空车运输队,守株待兔难度也不大,因为他这个战斗位置距离县城很远。
运粮队那点有限兵力没能力追他们多远,城里又一时半会得不到风声,不需要抢车不需要杀人,隐蔽等待的全连对着公路上经过的那些摩托突然一阵火力急袭,然后仗着荒郊野岭地广人稀,在敌人还未搞清状况之前同样溜之大吉。
今天,是约定汇合的日子,三个连都出现在晋县城西的岔口树林,分别几日的三个连长又凑一块了。
红脸膛的胡方盘腿坐在树下,端着他的水壶在喝;英俊的陆航懒散地竖背着步枪,抱着双膀背倚着附近的另一棵树干看天;马大个歪坐在个枯树墩上,单手拄着他那支挂着刺刀的步枪,正在眉飞色舞地说。
“……当时天太黑,到底打坏了几辆我不好判断,不想被小鬼子粘上,两拨一共扔出去十七颗手榴弹就撤了。我个人感觉……那四辆摩托应该是都玩完了……起码也得坏了仨。胡方,你那什么情况?”
胡方拧好了水壶盖子,摆在面前地上:“车队里有六辆摩托,全连打了三排枪,两挺机枪各打了一梭子,目标全是摩托车,但是那时候是下午,怕事后甩不掉,我不敢把队伍摆得离公路太近,效果不好说。当时看到有一辆是当场冒了阵烟,其他的看不出来坏没坏。”
马大个随即把视线转向倚着树站的陆航:“周参谋,你呢,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当然是调查运输队和摩托队的事。”陆航自然不会提他领着四十五人的特战连在河边睡了好几天大觉,晒了好几天太阳,因为他必须淡化张富贵:“你以化妆进城数车轮子是那么容易么?”
“那你掌握情况了没有?”
陆航问胡方:“运输队有六辆卡车,其中两辆不太一样,是吧?”
胡方仔细回忆了一下:“没错,是六辆。”
然后陆航继续道:“晋县总共就七辆卡车,其中一个是坏的。如果不算宪兵队和警队以及县政府这些单位在用的,直属摩托队总共有十辆摩托,现在六辆押粮,剩下那四辆就是你一连遇到的。
根据你们二位的说法,我觉得至少七八辆是一时半会动不了了,运输队回来了,这一趟运粮出的时间近在眼前,未必修得起来。
另外,为了快应对突发状况,城里也得留摩托车,所以我觉得……就算鬼子临时从各部门抽调有限的那几辆摩托,眼下也不够用了。咱们的第一步,算打成了!”
马大个琢磨了一下:“那鬼子也不会轻易降低运输队的自卫能力吧?”
胡方插言:“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只能尽量在车里多带些人。”
陆航和马大个同时点点头,只能是这种情况。不过,卡车总共只有五辆,在不减少所装粮食数量的情况下,想多带人也肯定有限。
“行了!”马大个一拍大腿:“现在想想第二步吧,胡方,运输队的情况你见了,说说。”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至少两辆摩托还是有,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我打他们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情况。最前头的摩托远在前头有一里地。
自然侦查探路的;单独缀在后头那辆倒是跟着车队拉开不远,不过我想……它的作用应该是关键时候掉头跑的。
毕竟路远在外,总不能靠腿找增援吧?所以,这伏击线有点长,起码得前中后三段,前头要挡,后头要堵,如果放跑了尾,咱们就算能把车队打下来,也没时间处理粮食,到头来可能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参谋,你的看法呢?”马大个的视线随之转向陆航。
“我楸两个关键点。第一,伏击位置越远越好,越荒越好,这次情况特殊,不必以地形选择伏击位置,车轮子下了公路不如腿,这样咱们的战斗时间才充足,才能打得从容,没有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