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让我带几个过去吧,东岸不能丢!”一个战士边望向东岸边焦急。
咔嗒——清脆的金属声响起,锡亮的表壳,晶莹的表盘,秒针一点一点稳定地转。
想起了曾经的迟疑不决,阵地被炮火翻了一遍又一遍,后来飞机也来了,活活轰光了机枪连。
从来没有真正胜利过,真正的胜利好像格外遥远,像传说,怎敢奢望。
啪——怀表重新攥在手里,细狭眼底闪过一抹决然:“去通知!二排,以及二连留守排……”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加女兵队,现在立即过河,到孔庄西岸下集结。让石成来见我。”
……
望远镜里的碉堡仍然是碉堡,重机枪火舌仍然是火舌,只是鬼子中尉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来这破地方的目的是要耍威风,现在成什么了?二三十个八路藏在这天杀的小小半岛内,用轻重机枪拿子弹扫大街!兵工厂吗?
十几个鬼子有伤没伤的都还在正面开阔地里趴着抬不起头,拱不过去撤不回来。目前的伤亡和消耗已经不能令他接受,打成这个样,即便攻占了孔庄他的结果也好不了,这个临时递补的中队长只能当到回城,因为孔庄根本不在任务书内,他本以为这会是额外收获,为此行加分,怎知如此结果?他的智商只能化作愤怒和咒骂,撇手套摔军刀,屁用没有。
作为预备队的鬼子少尉来向他请战,要带他的预备队去汇同下游小队,从东面突进孔庄。
作为正面力量的鬼子少尉提出不同意见,建议预备队从上游方向展开,增加一个火力方向,为他的正面小队步兵解套。
这些建议,在此时此刻的鬼子中尉听来格外刺耳,他觉得这些属下在讽刺他的无能!在挑战他的权威!
这次任务结束后,中队长位置是爬不上去了,他会被问责,说不定还得降一级。全部的愤恨都指向了那个啃不下来的孔庄,既然如此,那就无所谓任务,只要能荡平孔庄把那些八路挫骨扬灰,中队长不当也罢!
两个少尉的意见哪个他都没采纳,反而命令通信兵立即去追治安军和李有德部,要伪军立即返回,全员协助进攻孔庄,活活碾压这些八路。
两个少尉没有再进言,他们也看明白了,这样安排……也不错,起码皇军的伤亡不会再扩大,那就僵在这等吧!
突然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炸声,在孔庄东岸方向,轰隆隆炸成一片。
“东向突破了?是不是东向突破了?”这一通手榴弹手雷的轰鸣让鬼子中尉重新抓起了望远镜瞪起猪眼看,可惜什么情况都看不出来。
“掷弹筒!让所有的掷弹筒开火!”
一个属下不解:“目标?”
“无论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一遍!”正在牙疼的中尉拿掷弹筒当炮了。
……
天空中开始响起呼啸的哨音,一颗榴弹猛力冲出了掷弹筒,用尽全部力量飞上了最高处,渐渐减缓停滞,渐渐扭转了身姿,开始向下俯瞰那个它要坠落的小小半岛,东岸正在连续闪现一片一片的硝烟之花,其他地方也开始闪现一片片的硝烟之花,高高看下去像是一次次墨滴入水的瞬间展染;半岛西南对岸,一个个渺小的点正在蜿蜒运动着,绵延起来,绵延过河,绵延进入孔庄西岸。
重力加速度,半岛在下坠的榴弹眼中无限放大,最终化为烟花中的一朵,绽放。
鬼子中尉犯了多少个错误?归根到底他只犯了一个,是那位倒霉大尉生前说过的:将不以愠而致战。
如果只看这场孔庄攻防战,特战连也许要完了,岌岌可危。
但是,陆航正在一步步地接近他的目的,他的战斗目的即将实现,他坚定地向他的目的执行。他觉得,他已经为大北庄争取到了至少一天的时间,可能还要更长。胡方连虽然不及伪军势众,那些伪军也不可能于今夜到达大北庄,伪军没那个魄力和能力,何况没有鬼子陪着他们不敢走夜路。
无论孔庄最后的结果怎样,这个鬼子中队也不可能战斗结束后立即再向大北庄开进,即便撇下尸体不管,撇下伤员不管,他们也无法通过伪军得到弹药补给,除非他们想换用中国制式,那可能么?就近去落叶村或者张家镇休整都不是好选择,没意义,明智的指挥员应该在这场恶战后直接回城。下一波再来,又得两天后了罢!
石屋在震颤,轰鸣在继续,射击孔外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卷曲帽檐下那张古铜色的冷峻面孔却开始露出了非常细微的笑容,细微得难以察觉,细微得发自内心,似乎还带有一丝……狰狞?没错,是狰狞,得意的狰狞。
“一场好雨!”他忽然说。
“狗x的你再猛烈些罢!”他又说。
……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鬼子中尉猛然开始咆哮,又想摔他的手套,可惜他的手套早被摔丢了,到现在还没捡回来呢。
少尉冷静道:“你可以自己去看。西侧,正在沿树林推过来,兵力最少一个连!”
“哪来的一个连?他们怎么可能还有一个连?幻觉吗?”
“我只是报告我所看到的。”
“把重机枪先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