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无声晕开一片暗红色的圆形。
那片圆形中的血迹已经干涸了一部分，新的血迹不停覆盖在上面，范围倒没有扩大很多，只是手掌大小的一片而已。
“海伦·格林格拉斯。”
是西里斯突然在叫她。他的面色透露出一点苍白，眼尾倒还是上扬的，如果不看脸色，倒还真以为他来这里只是像往常一样闲逛似的。
呼吸慢慢平复，海伦尽量丝毫不露端倪，保持了适当的因为见到这个场景而产生的震惊和疑惑，带一点讶然道：“是的？”
西里斯抬头和她对视。
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睛太深邃了。就像是燃烧着的某种事物一样，从内里迸发出火花；也像是逐渐在冷却的钢铁，慢慢变为坚硬。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海伦漂亮的脸蛋。
气氛逐渐冷凝下来。
就在海伦拳头越握越紧，已经做好了他已经发现事实，要对她发难的准备时，西里斯开口了。
“哦，梅林啊，我不就是觉得你对你家里人太狠心，所以建议了你一句吗。至于气到现在吗？”
西里斯捂着额头抱怨，“你可真是…大小姐，拜托，我也救过你的命！现在你就忍心见死不救？你看地上的血，我的血都要流干了！”
猛然松一口气。原来他没有发现。
心口压着的大石猛然松开，海伦这才发现她自己刚才居然一直屏住了呼吸。
“谁在乎？”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海伦还是走近了，眼神落在西里斯的手臂上，“好了，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西里斯出奇的顺从——或者说，海伦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顺从过。他掀开了校袍的袖子，露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很明显是锐器所伤。
事实上，并不难猜出来，那应该是他为了保持清醒，自己为自己添的伤。
“今天是你走运，我身上带着疗伤药。”
海伦把他的袖子挽高，掏出瓶紫色的药瓶，一边拔塞子一边轻声说，“要不是因为我凑巧带了，你别想让我特地为你跑一趟去拿药…尤其是你还似乎有支持德克兰的嫌疑。”
西里斯无可奈何，头转向一侧翻了个白眼，“放过我吧，怎么又是这件事。”
顿了半天，他似乎还是气不过，又转回了头，“…拜托，我那只是建议，建议！我建议你不要把亲人都弄散而已，小姐！”
“比如你看我们家，”他公允地评价，补充道，“恐怕想不弄散也难了。”
海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音，不置可否。
西里斯也罕见地静了片刻，没有说话。
慢慢地，海伦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停留在她侧脸。
她惊诧抬头，正对上西里斯的双眼。
“…”
海伦下意识闪躲开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回过目光，“你看我干什么？”
大雪拍窗，发出吁吁呼呼的声音，仿佛巨人的鼻息。
海伦惊奇地发现，她这时候居然还有闲心听到远处礼堂里传来情人节的歌声，清脆的铃铛仿佛从地面上一路渗透云层，飞入天上。
“…”
西里斯收回目光，耸了耸肩。
半晌，他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你不打算问问我为什么伤到了吗？”
“有什么好问的？这对你来说不是常事么。”
“…我哪有！”
西里斯简直被她气得不得了，抗议，“上一次受伤，还是因为你！你自己不清楚吗？”
海伦一怔。
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上一次是因为她。
但他可能不会想到，其实这一次，也一样是因为她。
是她策划了这一切，利用了他，将他卷进自己的谋划里，平白受到牵连。
可是，海伦半垂下眼，戏既然开了场，又哪里可以有中途再叫停的机会？
西里斯的话也提醒了她...她必须把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应该是被你们另一个布莱克害的吧。”
海伦·格林格拉斯这么说道，一边轻轻帮西里斯把绷带缠好，说了句“好了”。
然后，她撩起了自己的袖子。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哥哥姐姐曾经给我留下的疤。”
海伦说，看见西里斯的视线几乎迅速定在了她手臂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上，“这是他们曾经诬陷我，让我受罚，留下来的奖品。”
“看到了么，我的姐姐哥哥就是这样手段卑劣的人。我们的处境一样艰难。”
海伦像是漫不经心一样道，“我猜你弟弟也一样这么对你的吧。”
雪还在咆哮，击打着窗户。而海伦抬头，看见西里斯·布莱克的双眼。
“不…”他小声说，“我想你过得比我更辛苦一些。”
“也许吧。所以这也是我那么痛恨德克兰的原因。”
海伦收回袖子，淡淡说，“你不理解，这很正常。如果你不愿意帮我，我想，我也能…”
“——我没说过不帮。”
西里斯顿了顿，“…对，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不帮，不是吗？”
“行了，别那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