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小路回来了?这份是给你的。”
“多谢陈头儿,恭喜恭喜了。”
赵大打趣道:“陈头喜得了千金,跟我们念叨了好一会子。”
陈头叹了一声道:“不过我这次回来是找长官请辞的。”
路壬一时没转过来:“为何请辞?”
“咱们这活计倒是比其他来钱快,但到底是说是咱们刽子手命里带煞,背了人命,损阴德的,反正是不详。我怕到时候没媒人去我家提亲。”陈头说完,拍了拍路壬的肩,继续去发他的红鸡蛋和面果。
嫁人,路壬暂时没考虑过。她的差事就是个刽子手,寻常人家也没有敢给她说媒的。
路壬无所谓,她本就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她生在土匪窝,土匪窝被剿灭后,当过乞丐,贩过马匹,也为了金银砍过人,背着一把刀流离辗转,最后勉强找了一份刽子手的差事糊口。
给她一个女流之辈这个差事的原因,正是所谓刽子手有损阴德而无人应召。阴德都是虚的,人还没活下来,就先去想死了的事,本末倒置。
相看的时候,她手起刀落,当场将一头猪开膛破肚,还切了个刀痕最好看的猪头。长官当即拍板定下了她,一月九贯,人头另算。她暂时才算在京城安个家。
大狱里头世情凉薄,京中的大狱里更少不得本就生性凉薄的王公贵戚。
什么冤假错案,构陷罗织,对于路壬来说,都不过是一颗一颗脑袋,每颗一百文,长官暂时还没有给脑袋涨价钱。
崔大正在那抻着胳膊,几人围坐这谈论起来:“今定国公一大家子,几百口人,全都下了狱,牢房都满了。”
“小孩子也要死?”
“狗都要死。”
路壬插了一句:“狗头算钱吗?”
赵四听她这样问,笑道:“定国公家能有几只狗啊?”
大家心情不错,对于以脑袋糊口的人来说,这是个丰年。
定国公小姐是个名震京师的美人,自小才名远播,亲事也定下了弘王。英雄美人,本是佳话,但手握重兵的弘王谋反了。
弘王被肃清,弘王一党自然也要被清算,定国公府中与弘王来来往往的信件,自然烧掉了整个定国公府。
当时,这是路壬知道的,天下也都是知道的。如果这时候有什么人愿意为这些罪人奔走劫狱,那真的脑子坏掉了。
路壬找出自己的刀,总棉布沾着酒小心擦拭。去跟长官告了假,她要去验证一件事。
又薄薄地下了层新雪,浅浅覆盖住马蹄车辙。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人会在出城找人。
所以她蒙好面提前等在这,布好了绊马索。
城外更冷,林子四面漏风,早知前两天就该把另一身袄子拆洗了。
黑衣人骑马而来,相较于白日那般张扬,这人晚上就低调多了,连白马都换成了黑马。
一声闷闷的落地声,路壬拿着刀走了过去,将刀驾到那人脖子上。
“你是谁?”
“打劫的。”路壬从腰间熟练的拽过绳子将人捆上,堵上嘴,带上了马车,一路向南。
他们走了很久,才找了一家客栈歇息。江湖人歇脚的地方,鱼龙混杂。路壬肉疼地拿出一贯钱,开了一间上房。
人被幕篱包裹的严严实实,众人只当是个娇贵的大家小姐。再一看路壬身上的大刀,连打听的念头都没了。
进到房间里,路壬给他摘了幕篱,取出嘴中塞的布。
“你是谁?”那人倒是没有很惊恐。
路壬刚要扯下面上的布。
“算了,别摘了,我懂你们这行的规矩,要是被我看到脸,我就活不了了。”
“我不杀你。”路壬扯下布,露出一张还算清秀的脸,跟她身后明晃晃的大刀还算相衬。
“那你要……”
未待那人说完,路壬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脖子。
路壬经常拿刀,手上有层薄茧。
冰凉又粗糙的摩挲,激的那人一激灵。
还未待那人反应过来,路壬面不改色地说了句让人遍体生寒的话:“你脖子挺长的,适合砍。”
那人缓缓抬头,看向路壬的眼睛中困惑、不解、不可思议,然后又轻轻咽了下口水。
路壬给他倒了杯茶。
她现在十分确定,这颗脑袋她砍过,不止一次。
“唉唉唉,怎么着又摸我头?你不会觉得我脑袋也好砍吧!”那人脸色更不好看了,想护住脑袋,但手还被捆着。
“没有,在脖子上长着挺好的。”路壬见他有些怕,把刀放远了些。
“你为什么要绑我?”
“为了救你。”
“我同你认识吗?”
“不太认识。”
“那你认识我?”那人更是费解,半路被打劫的绑了,劫道的说要救他,但还不认识他。他不理解其中的关键,但总觉得哪里有点毛病。
“我知道你姓云,不知道你叫什么。”路壬看了他许久,开口道。
“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你绑我?还要救我?”
“那你叫什么?”
“云配。”
“知道了。”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