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处的另一张电脑桌上还有一摞草稿纸,正好拿来辅助演算。
这不是她可以理解的知识,可她只能逼迫自己一刻不停地想象错综复杂的高维时空,强行在脑海的空白中看出线索,仿佛在贫瘠的沙漠中极力榨取几滴水珠。
这里的时间不正常,而雪兰汀他们到现在也没找到她,搞不好外界根本没过去多长时间。她必须依靠自己,抓紧时间解决问题。
脑神经几乎化为缺乏润滑油的机械,在艰涩而繁忙的运转中直冒火星。熬夜硬刚数学压轴题的那些日子,相较此时都算是寓教于乐。
点滴算式缓慢地被她的笔尖挤出,鼠标牵引着屏幕上的线条拉伸旋转。
四维。五维。六维。七维。
确定维数后,再用投影逆推法算出三维空间的变化,找到维际界面的位置。
穿过维际界面,有概率进入高维空间。
走出了第一步,望仪渐渐适应对更高维度的思考,后面的计算过程变得相对容易。与此同时,高强度的头脑风暴让她越来越疲惫,可以说是头晕眼花。屏幕散发的光线、盘根错节的线条与在微光下泛黄的草稿纸,在她间或涣散的眼神中,好似被故意拉高亮度与对比度的图片,刺眼且怪异。
四维投下的53个坐标,已经排除了33个,但望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下灌满了混凝土,脑子彻底运转不下去了。按照自己凌晨内卷的经验,这种状态下,做一题能错四题——对ABCD四个选项的判断思路没一个是对的。
望仪费力地起身,双腿麻木,全身僵硬酸痛得要命。
干脆把这20个坐标一个个试过去。做了这样一题超级大题,她从数学到地理方面都对这个区域的一切形态了如指掌,现在街道再怎么复杂,也好过再算20个坐标。
她环顾现下的街道结构,慢慢走到最近一个坐标处,根据误差范围左右徘徊。
某一刹那,脚下的地面没有消失,她却从自一个奇异的角度掉入一道缝隙中。
她落进的空间极为广阔——事实上可能并不大,但在同时出现的4个她从未见过的方向上,一切事物都变得深不可测。
这是无法用人类现有语言描述的视角,她从人脑几乎不可理解的看着这里的一切。三维之外,无数的事物在眼前展开,即使一个小小的点,于她而言也蕴含着无比丰富的信息。
她看见了这所学校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因为三维的屏障已不是视线的阻碍。她还能辨识蔓延交错的时间线,那些已诡异方式共存的过去、当下与未来。七个维度的纵深过于宏大,每一次观测都能感知海量的、直接浅显的事实。
她仔细审视这片七维时空。
之前的受害者说得没错,这里是古神阵营的试验场。许多实验同时在这里进行,她之前观察到的只是时间线的分支之一。古神利用时间的非线性,用同一批人在不同时空中测试着不同的内容;同时,祂们让时空弯曲,以致此处的三维时空与外界时间流速不一。诸多实验时空之间并非没有联系——她能看出有的时间线代表了同一实验的不同走向,但剩下的时空联系,她却无法看明白。
但她注意到,在她进入的这条时间线里,她独自位于一个新生的分支!望仪的心脏似乎被打击了一下(更糟的是,像是打在超负荷运转造成的伤口上):这是独属于她的实验……换句话说,古神在特别关注她,而从进入这里那一刻起,她的所有所作所为,都是古神眼里的实验现象。
但她很快又把注意力移回自己的时间线上:时间线末端向下弯曲,与很早之前的一个时间点重合在一起,就是2021年2月22日。这是此处整个时空系统中唯一一个时间点重合。
望仪困惑地凝视着它,在她的注视下,那条时间线竟以可见的速度弯折。
昨晚随手翻阅的禁忌书籍上的知识浮现于脑海,好像,是她的精神力影响了时空。
时间分支贴着主时间线向下移动,望仪突然产生了一个惊人的想法:操纵时间分支回到时间树的源头,从根本上阻止这一切发生,解救自己与其他受害者!
此计一出,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且不论时空法则上是否可行,她的精神力弯曲刚才的一点点时空都已是奇迹,怎么可能对时间线做颠覆性的改动?还是在古神的地盘上!
无论她如何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她的时间线都下滑地异常缓慢,要到达时间树底端简直天方夜谭。但,换个角度想想,她也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脱身的方法,赌一把是唯一的出路。
七维空间自然有七维视角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视野也随着时间线的变化而变化。
当她的目光转移到某一角度,她赫然发现,在一个从七个维度都无法直接看到的地方,一张巨大的人脸——虽然七维世界的人脸与日常所见大相径庭,但她能确定这是一张脸——凝视着她。
瞬息间场景再度切换,她返回了三维,不过返回地点并非她之前离开的街道。
眼前的三维黑暗里,人形剪影被白纱笼罩,边缘镀着微光。她的眼睛只能勉强派上用场。
“你好,望仪,我是犹格-索托斯的化身之一,塔维尔·亚特·乌姆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