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木板车咕噜噜的行到一个岔口,左边是往东南方向的小土路,右边是一条紧挨悬崖蜿蜒向西南的狭窄小路。
“这咋有了两条路嘞?原来不就一条吗。”三人停下脚步,奶奶皱着眉头,她手贴额头,使劲儿回想别人跟她说过的路线。
“这前两年还没听说过有两条道啊。”
县里的人很少出远门,根本没有制作舆图的习惯和条件。大多数都来自为数不多的走货卖货郎的口述,邻里之间再口口相传。
“这该往哪走啊?”奶奶低声问着自己。
正踌躇间,一道微弱且遥远的声音从右边那条小路传来。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啊,这里有人要杀我!”
柳奕辰原本还担心奶奶和娘会善心大发,想去救人。
但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娘和奶奶的脸色丝毫未变,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柳奕辰这时意识到,他的听力好像是比其他人好一些。
救命声之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嘈杂的脚步声,和一个人被捂嘴重新拖远的声音。
一切发生的很快。在奶奶仍继续做选择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柳奕辰由先前突然的心中狂跳,到现在突然心跳正常、状态恢复平静,这个过程的感觉像是由身体自己带来的。
‘难道你还在这幅身体里吗?’他默默在心中问了一句。
但没有任何声音回答。
与此同时,柳奕辰甚至感觉到有蒸汽从身体中蒸发出去,伴随着身体突然一轻。他有种和这个身体结合的更彻底了的感觉。
好些前一阵子原本没有感觉的东西,突然有了清晰的感觉。
比如,饥饿…
“咕噜,咕噜,咕噜…”柳奕辰的肚子突然轰如雷鸣。
尴尬令他瞬间红了耳朵。
不断作响的肚子打断了奶奶的纠结,“辰娃子饿了啊,奶奶这还有你昨天剩下软馍,给你。”说着,将包着软馍的油纸包塞进柳奕辰手里。
看奶奶塞完软馍,大有继续思考的趋势,柳奕辰开口,
“奶奶,走左边。”
他不打算说刚才发生了什么,想着如果奶奶问原因,他要怎么解释?
“左边?”
谁能想到,奶奶闻言,想了想后,问都没问原因,就一拍巴掌,下了决定,“就左边!”
下完决定,边走还边对芸娘说,“人家都说,孩子有灵性,遇事不决可以问孩子,咱们走辰娃子指的路准错不了。”
“对,我也听说过这个说法。娘还记不记得,之前县城外头那个送菜的刘菜头,那个刘菜头他家就发生过,这种问孩子的事,当时是…”娘也觉得这个决定好,甚至还举出之前听说的例子和奶奶一来一往的佐证。
…...
柳奕辰在奶奶和娘两人闲聊时,开始转动脑子回想为什么他们要往南边走。
因为近两年北边的叛军成了气候,皇帝不敢立于围墙之下,迁都到了南城。整个朝廷的班底也跟着往南牵。
原身家所在的县城处于两边交界的区域,这边的县令因为皇帝离远了,管理也松散由着自己的喜好。只要给钱就判无罪。
整个县城已经有不少呆不下去、受不了这种作风的人,携全家逃离这里,往南城去跟随皇帝。
他们心里觉得,有皇帝的地方不会这么无法无天。
觉得越靠近皇帝越好...
奶奶就是从其他要逃荒的人家的邻居的邻居家,听说的往南走的路线。
因为拐了不知道多少道弯,内容准确性也不太能保证。
‘只是,往南走真的对吗?’
三人一直走到夜幕降临,正好停歇在一处比较高的地势上。娘和奶奶靠坐在木板车旁,合眼休息。
等到第二天睁开,在奶奶开口前,柳奕辰问出了思考了一晚上的问题,
“奶奶,我们往南城走是为了活下去。但这么多捐官的随随便便就上任,皇帝轻易就迁都,这样的南城,真的能让你们活下去吗?”
没有留意自家孙子用的‘你们’,奶奶一听到他议论皇帝,伸手就捂住他的嘴,捂完还紧张的左右看看,确定周围真的没人,才重新开口。
她压低声音,盯着柳奕辰。
“可不敢这么说皇帝啊,被其他人听见,这可是要砍头的。”
直盯得柳奕辰点头。奶奶才重新开口。
“你刚才说的那些,奶奶也想过,但这世道,咱们不往南城奔,还能去哪里呢?到了南城,奶奶和你娘再接点针线活儿,怎么找都能活下去吧。”
娘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点头的频率说明了她的态度。
“奶奶、娘,你们听说过关于叛军的消息吗?都是怎么说他们的?”柳奕辰重新换了个问题。
“这孩子,咋今天这么多问题呢?”娘伸手擦了擦汗,没憋住话,蹦出来一句。
“嗳你看你这说的,辰娃子主动说话是好事,总比前一阵子啥都不说强吧。你问有关叛军的消息啊,这我得想想。”奶奶止住儿媳妇的话头,回忆着。
“我记得,好像是说,叛军都是杀人如麻的黑脸妖们。对,是这么说的。”奶奶边说边点头,确认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