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完了,贾母也没了兴致。众人纷纷散去。
回到自家院子,林徽与林黛玉林弘姐弟几个连忙迫不及待地读起家书来,槐序四个就在一旁侍立着。
一时之间,抱厦内静悄悄的。
好半天,才看见姐弟四人陆续放下家书。
林徽食指轻叩信笺,思忖着,正如父亲所说,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她之前的提议的确急了些,远不如林如海改后的计划来得妥当。
当然,眼下最要紧的是:
“妹妹,既然有两个庄子,不如我跟妹妹一人一个?”
林黛玉道:“这是家里预备给姐姐的陪嫁庄子,我沾什么手呀?姐姐可休拿我取笑!”
“姐姐忙不过来,妹妹搭把手,又有哪个敢取笑?妹妹若是听说了,尽管告诉我,我必撕了她的嘴!”
林黛玉笑道:“我跟姐姐闹着玩儿呢!姐姐倒先急了!”又道:“自打来了这里,姐姐的脾气一天天地见涨!还偏不与我说!明明我们才是亲姐妹!”
林黛玉其实想问很久了。
在她看来,林徽对贾家的提防,远超过她之前的解释。
林徽道:“万事不离其宗。有人看我们不顺眼,就是我们没有过错,她们尚且编排出万千不是来。更何况我们手里如今有了这么个东西,哪里不惹人妒的?”
别的不说,但说李纨。李纨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可以说是读书人的老师,桃李满天下。但是就跟林徽说过的那样,京官大多穷,南六部的官更穷。而李纨的父亲李守中恰好是金陵国子监祭酒。
李家的家境,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李守中既然是国子监祭酒,自然是最讲究规矩,荣国府这边袭爵人是贾赦,将来的爵主是贾琏。贾珠不过是贾琏的堂兄弟,所以无论王夫人在贾家有多威风,无论贾家给李家的聘礼有多丰厚,李家都不可能给李纨预备陪嫁庄子。
就跟那些红楼文里扒出来的那样,李纨手里的地,应该是贾母怜惜她孤儿寡母不容易,特意叫人分给她的。
原著里李纨羡慕王熙凤管着赫赫荣国府,威风八面,王熙凤却羡慕李纨是现成的地主,啥事都不操心,坐享地租和每年的分红。
贾母既然让林徽跟着李纨学,想来这地,应该已经分到了李纨贾兰母子名下。
这世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李纨和王熙凤的分歧,已然埋下。
林徽喜欢跟王熙凤这样的人打交道,明明白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只要钱送得好,面子也到了,王熙凤绝对会尽心尽力。即便她腾不出手,也不会背后给你添堵。
而李纨的判词明写她不积阴德。虽然红楼梦未尽,可真要说起来,林徽还真不怎么喜欢跟李纨这种人打交道。
薛宝钗这个人的算计,是在明处的,她的目的很简单,靠着嫁入豪门博取荣华富贵,进而拉拔娘家,就跟后世的那些扶弟魔扶哥魔一样。
这种人的算计都是放在明面上的。
李纨的算计藏在阴影里,比薛宝钗的更加防不胜防。
如果说薛宝钗的算计就跟细雨连绵不绝、一桩接一桩的话,那么李纨的算计就是在关键时刻狠狠地来一下,直指要害。
如果李纨跟王熙凤一个性子,那还好些,但是李纨的妒,根据红学文扒出来的,不但藏得深,还十分阴狠。实在是叫林徽杯弓蛇影,有些不舒坦。
人世间的事儿,不怕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就怕损人不利己。
怎奈她终究是个未嫁的姑娘,有些事儿必须要有个人担着名儿。
林弘年幼,不明白长姐的忧虑,应道:“大姐姐说的可是那家?可是他们家有钱,有房子有地。姐姐为何忧愁?”
林黛玉倒是猜得几分。
她道:“弘儿,姐姐说的不是他们家。”又道:“姐姐,你原是有正事要办。不如这样,这两个庄子,一个用来办姐姐的事儿,一个用来做我们日常应酬的开销。姐姐看如何?”
林弘一听,立刻一叠声地叫人去谢平处拿账本,一面又叫人把庄子地契拿过来瞧,竟然是比两个姐姐还积极。
鸬鹚打趣他,他慎重其事地答道:“学成文武事,货与帝王家。做官,就是替朝廷打理庶务。功课是正事,这个亦是正事。两手都不能松!”
惹得林徽林黛玉两个都是一阵大笑。
既然姐弟三人都要学庶务,谢平跟槐序等人就更好安排了。
谢平与小厮们都归林弘,四个管事丫头,林黛玉挑了槐序和嘉平,林徽要了霓旌和江蓠。
这四个丫头只管账本和人情往来,别的一概不论,连翘和雪雁、凝雨依旧做姐弟三人的侍读丫头。至于贾母给的蜜蜡、鹦哥和鸬鹚,与林徽跟郕王要来的冰青、芰荷、疏影六人,依旧是姐弟三人身边的大丫头,管着钗环盥沐等事。
因着田庄之事,让林徽林黛玉和三春史湘云彻底分道扬镳。
林徽和林黛玉,一个得林如海器重,又是朝廷钦封的郡主,以方典仪为首的内廷女官、王府侍婢都以她为尊;一个得贾母怜爱,一应用度都比着贾宝玉,即便林黛玉坚持跟姐姐同住,贾母每日也要问个两三回。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