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道道内劲精准袭来。
耳侧，鼓鼓风声迎头刺面。
向清欢眯着眼，努力看清眼前的路，脚步飞快跟上身旁人的速度。
在她身边，那个白日里还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人，正紧绷着一张煞白的脸，专心致志地抓着她的胳膊，运起磅礴的内力，带着她一往无前地向前逃。
这人是个高手。
向清欢分心想道。
气海的内力自成周天，她屏气数息，从两人开始逃跑到现在，身旁的人已足足撑过两个周天，之间内力不曾有丝毫卡顿。
要么就是他内力高到深不可测；要么就是他天赋异禀，气海内力可自行循环。
但看他约莫同龄，内力怎可能敌得过年近七十的孙旺？答案只能是后者。
内力循环，这绝对是少见的武学奇才，若他师父在，定想要绑回天山做关门弟子！
两人一路狂奔至后山竹林，终于听见身后不再有破空声，周围的气流也重新变回渭城惯有的凛冽狂风。
向清欢气海虚浮，逃命半天的疲乏早已抵不过生存欲激起的斗志，在意识判断出没有生存危机后，整个人便止不住地往下落。
身旁那人拿眼角瞥她一眼，终于缓下速度，带着她缓缓降落。
片刻后，终于站定。
向清欢甫一落地便往下蹲，一屁股坐在地上才苦着脸摆手。
“看你身负重伤，没想到还挺能跑，这么高的内力，怎么之前没在江湖听说过你的名号。”
那人面色煞白，额上却不见一丝薄汗，身上一袭原本血衣薄衣在夜色下血色更沉，月光透过，宛如半透般勾勒出挺拔的身姿。
此时正半张着口调整呼吸，闻言当即闭了嘴，似是咬了牙关，耳下凸出一道明显的鼓包，半晌终于闷闷开口。
“皮外伤，不碍事，内力低，不在江湖。”
言简意赅。
向清欢愣了片刻，整个人仿佛被震了一下，没忍住扑哧笑了。
不为别的，只为这血衣少年说起话来言简意赅瓮声瓮气，像是个装大人的自闭小孩。
向清欢心中那点昔日里作为天山派首徒的恶趣味涌了上来，只听她故作沉思状，眉头紧锁，苦恼般揪了根地上的草轻捻。
她最了解这些自闭小孩，强压着好奇心什么都不肯问，却殊不知自己的举动早已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按照以往的了解，一般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小子一定会忍不住问刚刚那灰袍老人是谁，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受到危险。
然而，向清欢故作姿态了半天，耳边却除了狂风穿林打叶声外，没有一点声响。
向清欢心中疑惑地睁开眼，当即无言。
那血衣少年正盘腿坐在面前闭目养神呢！
向清欢撇撇嘴，心中大呼无趣。
“你，叫什么？为什么来救我？谁叫你来的？你认识我？”
失了玩闹的心思，向清欢正经起来，凑到血衣少年近处，轻声发问。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没言语。向清欢静静等着。
片刻，只见少年手腕一翻按在膝盖上，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睛却不睁开，依旧是冷冰冰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
“林下意，一命还一命，没有，不认识。”一如既往地简短。
林下意……姓林？
武林中姓林的世家唯有鲁东林家，确实以医术出名，断不会有如此身手，他绝不会是鲁东林家人。
除此之外，姓林的还有……
向清欢抓头发，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
向清欢拍拍自己的脑袋，估计是思虑过多记忆下降，看来明天得给自己配几帖养生药。
不过……
“一命还一命，这词是这么用的吗？”向清欢忍不住问。
林下意并未给出回答，向清欢又盯了他片刻，见他双眼紧闭一副不搭理人的模样，便兴致缺缺地往后躺下，看着夜空发呆，不再说话了。
月色浓厚，向清欢却是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躺下后的没多久，林下意便睁开了眼睛，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她。
·
翌日。
向清欢醒来时，人已身在客栈。
不知昨晚怎么回来的，总之一睁开眼睛，向清欢便觉得鼻子不通，头昏脑涨。
摸着扶手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门，就嗅见顶香的肉汤味从后厨传来，之中还夹着一些她极为厌恶的……葱！
“何人敢在我店中吃葱……额，九方前辈？”
向清欢一个磕巴，睡意全醒了。
只见眼前正埋头吃包子的，正是昨日才说出“近日京城来的血衣青年身份不明，你多加小心，尽量避开”这话的九方羽，而坐在他的对面，一袭靛蓝布衣，腰间挂着一官府腰牌，板正端庄端碗饮汤的人，不就是他口中“身份不明”的林下意吗？
这老头，搞什么？
向清欢耸着鼻子皱眉，当即一指林下意，不解。
“你们认识？”
“不认识。”两人异口同声。
“那你们一起吃饭？”
“一见如故嘛。”九方羽摊手，招呼向清欢过去，往她手里塞了个包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