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玹气到极致,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忽而又神经错乱一般点着头,道:“行,我自己去,等我回来,我还来这里,我看她……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玱玹说罢脚步有些踉跄的离去,余下两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的背影。
“真是世事无常哎,”西炎岳梁对西炎始冉道:“他俩小时候感情多好啊,没想到现在竟然混到这步田地!”
西炎始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总是会变得嘛,关心他们干嘛,走走走,去城里莳花馆看歌姬唱歌跳舞去!”
莳花馆是西炎城最大的歌舞坊,日夜歌舞不断,最是王公富家子弟的销金窝,两人说说笑笑,向着城里的方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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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殿。
这座寝宫是小夭外婆生前居住的地方,外婆已经去世好几百年了,可这里的一桌一椅,庭院里的一花一草都没有改变,那棵火红灿烂的凤凰树下的秋千架,还孤零零的悬挂在原处,凤凰花气息香甜如蜜,落在头上肩膀,哪怕是从鬓角滑过,也能一瞬间就被浸染了花朵的香甜气味,令人心旷神怡。
西炎王虽然经常吃住在上垣宫,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会来这里歇息,此时他正一脸慈爱的看着坐在对面榻上,伏在案几上不紧不慢写着药方的小夭,听她一边写,一边娓娓念道:
“大定风珠一枚,白芍、干地黄、麦冬各十八克,鳖甲、生牡蛎、生龟板、炙甘草各十二克,阿胶九克,麻仁、五味子各六克,鸡子黄二枚。”
小夭写完后,放下笔,捏着纸张吹了口气,将纸上的墨迹吹干,才递给一旁的大总管,又道:
“总管大人,你把这张药方给御药房,让医师把所有药用水煎煮,取药汁每日服一剂,分两三次喝完——切记每次让外爷服用的份量不要忽多忽少,要保持一致。”
大总管连忙哎哎的应了两声,一脸欣喜的看向西炎王道:“陛下啊,这回好了,这回好了!王姬一来,老奴比吃了定心丸还要踏实呐!”
西炎王笑着指了指他,道:“你这老货,这会子开心的倒像个孩子了。”
大总管道:“陛下哎,老奴能不高兴吗,以往您吃药,总是喝一顿撂那一顿的,这回可好了,王姬来啦,还会瞧病,由王姬监督陛下,老奴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不用做梦都在催陛下喝药啦!”
西炎王哈哈笑了起来,大总管捧着药方欢天喜地的离去了,小夭挪到西炎王身边,持起他的右手,发现他的指尖还是不由自主的轻颤,叹了口气,为他轻轻按摩起来,边按摩边道:
“外爷不用担心,我这方子里的五味子可使人的神经活动恢复正常,芍药,甘草对惊厥有好处,药方整体具有滋阴熄风的功效,不过‘诸风掉眩,皆属于肝’,外爷管理这偌大的国家,性情会难以抑制的急躁易怒,肝喜豁达,如果您以后能开开心心的,少操心,加上我的汤药,您这病一定能除根的。”
西炎王垂了垂眸,自嘲一笑,道:“小夭,你看外爷在这个位置,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开心,又能少操心的吗?”
小夭想了想,认真道:“外爷可以选一个人帮您分担。”
西炎王抬眸,眼中精光一闪,问道:“选谁?玱玹吗?”
小夭听到这个名字就止不住的皱眉,她松开西炎王的手,突然恍悟道:“外爷,您不是觉得我是在用迂回策略,以为我还在帮玱玹吧?虽然我昨天没告诉您我跟玱玹的事,可那些事因为我是提一次气一次……”
西炎王忽然道:“你跟玱玹在清水镇的误会,外爷已经知道了。”
小夭诧异道:“这么快?”
西炎王道:“你当你外爷是什么凡夫俗子呢?”
小夭嘟起了嘴,道:“也是,你们都是厉害人,就我一个平常人。”
西炎王爽朗一笑,道:“你不在我跟前说玱玹,是怕在我这里,落下个说他坏话的印象吗?”
小夭故意酸道:“对呀对呀,玱玹毕竟是您亲孙子,我只是您外孙女,我就是个可怜巴巴的外人啊~~”
西炎王故作严肃,道:“胡说,傻丫头,你这都要吃醋,你也不看看,现在坐在我跟前是你,不是玱玹那小子!”
小夭这才笑了起来,道:“外爷没逼我跟玱玹和好,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外爷啊!”
西炎王被她哄的通体舒畅,心里暖洋洋的——在这西炎深宫中,所有人都敬他怕他,说出来的话,三分虚,三分假,还有四分的言不由衷,包括小夭的外婆活着的时候,也是与他逐渐生分,渐行渐远,走在了他的前头,毫不留恋于他……
他的子女虽然很多,但每个孩子在他跟前,就像东家和长工,利益至上,哪怕是肉丸子大小的一点点利益,他们也得从他这里掰碎了揉烂了的给瓜分走。
所以他看着眼前真性情愿意与他亲近的小夭,忍不住想要展开双臂,尽可能的多拥有一段时间。
西炎王反握住小夭的手,道:“虽然你已经去朝云峰祭拜扫墓过了,但也别急着回去吧,多留下来一段时间,好好陪陪外爷,好吗?”
小夭看着外表威严的西炎王,发现从他的眼睛里,难得流露出一丝丝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