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侄孙都还攀不上呢。
唐逸端着酒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唐宁果真无心与他辩亲疏,刘师培面色淡漠,李大钊笑容凝滞,一桌人各怀心思。
“老师。”赵蕴桐眼看气氛不对,忙开口道。
我语气淡淡,轻飘飘的撇开了关系,“左右是你的决定,同我倒没什么干系。”
若非当年到北大任职,我同她合该是一点子关系也没有。作为教授,传道授业解惑是我的职责和本分,可私下来讲,我同她没有半点交集,交不交好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如今关系复杂了,我想罢手,也是合理的。
赵蕴桐嘴里的那句“我愿嫁他”到底是没机会说出口——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大厅中响了起来,坐在对面的几个人猛然起身扣住了守常,领头的人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我们,眼神一扫,手下便狠狠地抓住了我和申叔的腕子,“走!”
大厅里瞬间乱作一团。赵蕴桐还想说什么,被一句“张大帅的命令”给堵了回去。
申叔猛然甩开被制住的手,视线扫过我轻轻蹙起的眉头,最终落在我几乎是在地上拖着的脚上,“我夫人腿脚有疾,还不快松手。”
几人对视一眼,终是松开了手。申叔不敢有一分懈怠,立时扶住了将要瘫倒下去的我,“可还好么?”
“无事。”
我能察觉到,脚已然是扭伤了。疼痛是常事,习惯了,便也不痛了。
唐逸望着唐宁和刘师培的背影——他们的背挺得笔直,似谪仙从人间匆匆而过,自有一派风骨。
“婚礼继续。”
“怎么搞的,教委会①的人都堵上门了。”电话那头,张作霖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狱长颤颤巍巍的拿着电话,“这……下面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这两位先生给抓过来了。”
教委会和商会同时施压,更别说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各大报社,次日下午这场因手下的人好心办坏事的闹剧就已仓皇收尾。
“此次在京滞留的有些久了,你们若是有别的安排,还是尽早处理为上,如今局势大变,不可久留。”杨昱一袭黛青色长衫,眉间绞了几分严肃。蓦地,他眸色一凛,转头看向半躲在墙后的赵蕴桐,“至于她,我看那个唐逸,不是什么妥当的人物。”
“维平兄,多谢了。”申叔拱手致谢,“我和筠淑现没有别的安排,唐逸的事,我们也觉察到了,只是那孩子实在痴心,我们不便多言。还有一事,守常……”
“我差人去办了。使钱的事还是得由我来做。不过,他与你们的情况不同,恐成不了。”杨昱实话实说。
这倒是没办法,申叔点头,“无妨。”突然想到什么,又道,“筠淑伤了脚,我们恐怕还得留一两日。”
“这不要紧,正好我要给容卿买些饰物,也需几日,到时一同走。”杨昱边走边说。
“诶,老师!”赵蕴桐眼见他们要走,忙出声道。
我倚着申叔径直走过,并未看她。
“我们还会再见吗?”她问。
这一次,我没有回答。
注释:
①教委会:即国民教育行政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