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句一叹,话外带着平静的悲伤。
“战场上刀枪无眼,可是,国难当头,这算什么呢。”我想起我的颎颎,不由攥紧申叔的手。
申叔见我眼眶微红,却强作笑颜,悄悄拍了拍我的后腰,“硝烟终有散去之日,我们的付出都不会白费。”
天色渐暗,屋内古朴的陈设逐渐淹没在黑暗中,刘师培摸索着打开墙角的灯,身后拉出一片长长的影。唐宁靠在沙发上小憩,眉头微蹙,萦着绵绵的愁。
“先生。”
顾礼祺应了一声,解下大衣递给管家,“安排好了吗?请刘校长他们下来,吃晚饭吧。”
一道道菜陆续被端上餐桌,一个侍从小姑娘主动上三楼去叫刘师培和唐宁。
顾礼祺在桌前坐下,一手撑着头,神情恹恹地望着火炉里摇曳的火苗。
用餐时顾礼祺显然没什么食欲,简单吃了点就轻轻放下了筷子,坐着坐着就打起了瞌睡。等我们差不多吃完,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收拾吧。”顾礼祺揉了揉眼睛,“刘校长、唐主任,目前学校按安排早课是七点,明天早上商会里有事,我顺道把你们带过去。”
“课本我们是自备,还是……”申叔问。
“学校里有,具体的要找校委会,我不清楚。”顾礼祺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你们每次出去,尤其是跟族长在一起的时候,后面可能有很多人,大概有四种:族里的;国家的——要细分的话,这也能分两种;其他国家或他们委派的;再就是敌国相关的。碰到了都不要紧,权当保镖。”
我暗暗一惊,“这么多人?”
“国家和敌国之前都希望族长站到自己那一队,结果搞得局面很不好看,只能达成共识,让族长中立。”
另一个侍从小姑娘在擦桌子,顾礼祺看到桌上有地方没擦干净,伸手指了一下,
“但是明面上又过不去,就让人看着。其他国家的怕这两方乱来,在旁监督。我们自己也不放心,叫人跟着。一凑合,人就多了。”
“明白了。”我和申叔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容卿要是实在不方便,见不见的也没那么必要,自身安全第一,我们遵从安排,不要紧。”
申叔点点头,表示赞同。
“好。”顾礼祺困得厉害,艰难起身道,“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事实上,作为顾氏二把手的顾礼祺非常忙,因此我们很少见到他。而杨昱虽然是葆华中学的校董,我们也去过几次校委会,但从未碰上过。
我年纪大了之后觉①很多,不能久坐。申叔怕他有时照应不上,给我配了几把手杖放在办公室。闲着无聊时,我就拄着拐杖到处串门。
“申叔?”我拍了拍校长室的门,里面鼾声震天。
半晌,呼噜声落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灯也亮起来,申叔打开门,我一动不动,他一脸茫然地看我。
“花生!”我突然把那一兜子花生塞进他手里。
两头白发随风颤动。
注释:
①觉:jiào,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