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林先是晴了两天,这两天没有董瀚博的打扰,只有路盛每天早晨赶着新鲜的早市来罗贝锦摊上买两条鱼,每次来也像真来买鱼买海鲜,不会问罗贝锦太多的话,顶多来几句“今天累吗”“几点下班”“又几点上班呢”……其目的自不待言。
路盛每次靠近这家鱼摊都要比其他地方感觉到凉,因此手里也时常挂着一件外衫。
每次罗贝锦要给路盛捞鱼,蒋迎杭就会叫她一声,罗贝锦偷着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就会指着一条鱼,或者一只虾,说:“是不是死了?”
死了卖不出去,要赶紧清理,郑子睿粗心大意捞起死物来又咋咋呼呼,罗贝锦个头小,好操作,戴着胶皮手套进虾池鱼池捞就行。
于是路盛两次买鱼,每次得的都是郑子睿“三合一”处理的鱼。
罗贝锦反而一直再找那个死虾死鱼,蒋迎杭会一本正经地说:“刚刚就在这儿,你再找找。”
对于路盛来说,这就是故意躲着他,但他没辙。
今天下午反常的曝热,天上薄云碎成一片一片,虚恫地飘。
罗贝锦晒得脸上红一块儿白一块儿,蒋迎杭早就在冰箱里冻上了冰块儿,隔着毛巾给她敷了会儿,又去换冰块儿。
她举着镜子照,忘了抹防晒,额头都晒黑了不少,两颊似乎能看出纵横纤淡的红血丝,手背蹭一下,还发着热。
蒋迎杭身旁温度低,罗贝锦本是半躺在沙发上,于是开始双脚沾地,挪过去一点儿,再躺回沙发。
她心虚地望一眼蒋迎杭,那好看的下颚线延伸到领口,双眼正仔细盯着手里雕刻了一半的木雕,似乎在思索从哪再着手续上。
罗贝锦又安心垂下脑袋。
等罗贝锦彻底老实了,蒋迎杭脸上才显现出那分浅笑,他念书似的有板有眼儿:“这个热夏还很长。”
太热了,罗贝锦最受不了热,这几天鱼市吹来的风都扎着燠气。
罗贝锦脑袋垂得低,听到说话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转而疲惫地跌进梦里,那梦有些轻飘飘的绵长,光线模糊,像是双眼直视了炽热的太阳。
蒋迎杭知道她睡着了,上楼拿来了毯子给她盖上,稍稍调了调抱枕的角度,空调温度调高,他从房间拿来一本书,是美院老师的一部作品解说集,昨天晚上陪罗贝锦逛书店,他自己挑的,罗贝锦出钱买给他的。
还买了一本《图说西方雕塑艺术》,是罗贝锦给他挑的,说什么成年礼物。
他继续坐在沙发上,罗贝锦身旁,听着她细浅的睡眠音,接近无声地翻动一页书,然后看她一眼。
没多久,似乎是热了,罗贝锦把身上的毯子扯开,露出手臂,循着蒋迎杭身上那点儿凉意蹭过去,额头抵到他腿上。
蒋迎杭翻页的手指屈在纸张上,蓦地停住了,女孩儿身上洗完澡后浴出的沐浴露香气,和他身上的香气是一样的。
许久之后,他才坐远一点儿,把空调温度又调低了回去。
低头看向书的右下角,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前几页的内容。
*
罗贝锦醒后,家里的夜灯亮着,侧头看到了蒋迎杭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是翻了三分之一的书。
她悄悄翻腾两下,发现自己头一遭睡觉这么不老实,头都够到沙发顶了,自己不会是把蒋迎杭挤走了吧?
照现在这个情况来说,确实是的。
书本咔嚓一扣,蒋迎杭说:“不睡了?”
罗贝锦一激灵:“你怎么不睡?”
蒋迎杭说:“我睡什么觉,我一个鬼。”
是哦。
鬼不睡觉。
他把书随手一放,凑近过去,因为沙发太矮,蒋迎杭弯腰也麻烦,索性一只膝盖半跪在地毯上,距离恰到好处,他视线比罗贝锦稍高:“我看看你的脸,还疼不疼了?”
罗贝锦用手摸了一下,不怎么发烫了,她也是刚醒有些迷糊,怕蒋迎杭看不清,直接把脸当个玩意似的贴过去给她看,这一凑,两个人就余下一指远的距离。
她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看过蒋迎杭,呼吸都紧紧跟着一屏。
蒋迎杭目光很沉,整个人异常平静地看向罗贝锦依旧有些发红的脸颊,勾起修长的手指轻刮了一下她的脸,语气平淡:“还有点儿烫,再抹一点儿药膏吧。”
他去药箱里翻药膏,罗贝锦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贴上自己脸:“又热起来了,天啊,罗贝锦,你不长记性。”
接过蒋迎杭递来的药膏,罗贝锦抹上,然后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多,她睡了有五个小时。
蒋迎杭问她还睡不睡,她点头,还想睡。于是他关了客厅的空调,收起来毯子和书,让罗贝锦回房间睡。
上午的天气依旧热得不像话,罗贝锦闹钟响后,她迷糊着眼睛缓了会儿,随后下楼把被子拿出去晒。
她吃完饭,蒋迎杭晨跑回来,罗贝锦收拾好,要领着鬼走,鬼拦下她:“你就这样去上班?”
罗贝锦茫然地点点头。
蒋迎杭眼里浸出零零星星的笑意,黑沉的眸色极其柔软地笼着罗贝锦:“去找个帽子戴,包里药膏风扇都装上。”
罗贝锦蹬蹬蹬跑上楼,翻箱倒柜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