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现,而后又被一一打碎成各种不堪的结局,以此来令人入障。
林雪旷看见自己趴在一个金属制成的台子上,台子四周精美的花纹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而刚刚说话的唐凛正站在他的身边,弯着腰精心在他肩后刺下了那朵血红色的蔷薇花。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针尖冰冷地刺入肌肤,随后那带着甜腻香气的颜料一点点渗进来,在身上留下一个永远都去除不掉的印记。
那抹红乍看上去显得鲜艳而美丽,但只要被它吸引,注视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刺的人眼睛发疼,如同唐凛给他所带来的一切。
正式认识唐凛的时候,恰逢在母亲刚刚去世的那段日子里。林雪旷虽然年幼,但也明白,妈妈不在了,爸爸很伤心,还需要努力工作才能还掉家里欠的钱,因而在父亲面前,他极力让自己变得乖巧懂事。
但唐凛则在这时给了林雪旷十分重要的温情与陪伴,他们去游乐场,动物园,在烈日下分享同一个冰激凌,唐凛甚至有时还会到林雪旷的学校接送他。
现在想来,一个暗礁的首领居然做这种事,简直是匪夷所思的。
林雪旷隐约感到唐凛似乎也把那段日子当成了一种奇妙的体验,试图在一个纯真而不幸的孩子身上寻找到什么。
在他把唐凛当成了自己十分重要的人之后,父亲却因为对方而意外身亡,他没家了。
这是林雪旷第一次从唐凛那里感受到短暂的快乐与被剥夺的痛苦,而在他长大并与这个人重逢后,这样的事情也在不断重复。
一次,林雪旷看到玄学协会的几个人被抓了,他去跟唐凛说,这些人过去曾经同他关系不错,希望唐凛能够放他们离开。
唐凛面对林雪旷的时候总是很温和,微笑着点头答应。
但他也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求林雪旷和这些人彻底绝交并打败他们。
“你总得给我证明一下。”唐凛拍了拍林雪旷的肩膀,含笑说,“让我知道,这些人来,既不会拐带走我最心爱的孩子,自己也都是些没有价值留下的废物,我才能放下心来啊。”
林雪旷做到了。
但当他把那些人全部打倒,转向唐凛,希望他能够履行承诺时,唐凛却用一种十分惊异的目光看着他,问道:“你没必要把他们都杀了吧?这叫我怎么放人?”
林雪旷一惊,回头再去检查时,发现那些只是被他轻轻制住的人竟然真的已经全都死了。
这毫无疑问是唐凛从中做了手脚。但他做事从来都不会留下任何破绽,更何况人死都死了,就算刨根究底也毫无意义。
唐凛这是在教训林雪旷,不要试图给任何人求情或者对他们心软,否则不管他对谁留了情面,等待那个人的,一定将会是更加严酷的结局。
包括后来也一样。林雪旷在暗礁中看起来位高权重,待遇独特,经常有人怀着各种目的试图接近他。要是林雪旷自己态度淡漠也就算了,但如果他被某个人打动,并且也产生了一些亲近之意的话,唐凛总能神奇地将那个人带到他面前,并告诉林雪旷,这是自己提前安排好来跟他开玩笑的。
直到现在为止,林雪旷都没能分清,唐凛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又哪一句话是假的,但在暗礁,无论唐凛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可以反抗。
所以从那以后,林雪旷逐渐学会了对任何人都不闻不问,冷漠以待。
谢闻渊看到的资料上写着他在暗礁独来独往,但其实是林雪旷跟所有人的联系,都被唐凛用这种钝刀子割肉一样的方式给切断了。
外人惊叹于唐凛对“恶灵”的信任和亲昵,只有林雪旷自己知道,唐凛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
有很多次在他想要获取某些情报或者试图离开的时候,唐凛都已经发现了,只是故意到了最后一刻再来揭穿,顺便名正言顺地给他一些教训而已。
教训过后,他又对林雪旷继续纵容,然后进行下一次的“捕猎”。
正如他自己所说,唐凛把林雪旷留在身边,似乎只为了满足那种“获得快乐”的欲望。
林雪旷其实不愿意承认,他一直畏惧唐凛。
唐凛亲手制造出“得”与“失”的旋涡,把他丢入其中沉浮挣扎,当他越坠越深几欲迷失的时候,这个心思莫测的男人又俯下身来,向他伸出了双手。
法阵上的纹路发出幽微的光泽,飞快的变幻着,林雪旷觉得眼前场景交替,他的头部非常眩晕,周围的空气如水般旋出波纹,唐凛以他熟悉无比的姿态,正站在稍高的位置俯瞰着他,仿佛要拉他上去。
林雪旷抓住了唐凛的手。
而后他闭上眼睛,手中的匕首出鞘,前刺,直入对方胸膛。
林雪旷睁开眼,唐凛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刀柄流到手上,从指缝间滴滴答答地落下。
唐凛并不理会自己胸口的伤处,而是微笑地看着他,用口型问道:“你放下了么?”
林雪旷微顿,看着他缓缓回手,抓住匕首的锋刃,从胸口拔了出来。
“但是我……”唐凛的低语断断续续,听不分明,“多了……”
林雪旷的瞳孔收缩,而后天外一声钟响,幻影飞散,一切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