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失败，攻略对象死亡，启动最高级别惩罚措施。”
“程序错误，数据异常。”
羲宁猛然惊醒。
天色已暮，四周隐有虫鸣，点点萤火闪烁于草间，幽静而安宁。
她眼前发黑，心跳如鼓，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感到刺痛。原是醒来动作过急，打飞了桌上的玉盏。碎裂的玉石无意间划伤了小臂，几缕鲜血自衣袖间蜿蜒而下。
窒息的感觉褪去，呼吸逐渐顺畅。羲宁恍惚环顾一周，才认出来这是常来的花园凉亭。
可自己不应该跟姜望殊一块在池边吗，怎么会回到这里？
而且，她刚才明明……
“宿主，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怒气冲天的声音突兀出现在昏沉的头脑中。羲宁被这震耳欲聋的音量刺得眩晕，半晌才反应过来是系统在质问。
它气势汹汹，又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你亲手杀了我们的任务目标！你怎么敢这么做！”
羲宁总算想起来了。她那把见血封喉的佩剑惊澜穿透了姜望殊的胸口，把他整个人钉在御花园的莲池边。
他的头狠狠磕在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肺腑受不得凛冽的剑气，一瞬间就已经支离破碎。明媚的少女伏在他身前，柳眉微挑，嘴角露出些新奇的笑意，温柔替他擦去嘴角蜿蜒而下的鲜血。
“你竟然不是……”
这是姜望殊吐出的最后几个音节。胸口的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染红了他銮金的衣袍，残破的肺部甚至无法支撑他把这句话说完。
可到了如此境地，他的眼眸中也没流露出丝毫惧怕和愤怒。那双极其漂亮的琉璃眸细细打量着她，有些惊奇，带些赞赏，又夹杂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即使他的眸光已经稍稍涣散。
往日暴躁骄纵的少年天子，在濒死的时刻，露出的却是近乎冷漠的温和。
系统响起巨大的警报声，无法抵抗的尖锐疼痛席卷了羲宁的脑海，几乎要碾碎她的骨骼。她惨叫一声，一口血如喷泉般，不偏不倚浇在姜望殊的侧脸。
然后她就晕过去了。
系统早就告知过她，攻略姜望殊是她回家的唯一途径。她要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跟家人团聚，就只能乖乖听话，不惜一切拿下他。否则等待她的就是漫长的时空流浪，终生无法返回家园。
永世的孤寂甚至比死亡更可怕。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一点。
她殷羲宁一向能屈能伸，懂得审时度势。她为了早日回家，勤勤恳恳给他做膳食点心，绞尽脑汁给他配滋补的汤药，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地关怀他……
系统：说实话。
好吧，她哪会做饭，膳食点心都是别人做好，她恬不知耻地揽下功劳；她不懂医术，不管药效如何，相不相斥，把天材地宝全放进去总不会错，被毒死说明他运气不好；她压根没伺候过这种祖宗一样的家伙，也从来没学过讨好人该做什么，都是系统催她、提醒她，才装模作样地慰问两句。
但无论如何，她做任务的态度一直都很端正很积极啊！
系统：对，积极到一剑把攻略对象的性命捅成压缩包，少走二十年弯路。
在血案发生的前一刻，姜望殊莫名其妙把她拽进皇宫的莲花池。他身上被水打透了，湿漉漉的衣襟松散，露出些白皙的肤色来，隐隐有暗红洇出，像是留瑕的玉石。墨色的长发散在水里，纠缠翠色的莲茎，碎发一缕缕贴在额迹，却也不显狼狈。
他五官一向优越，一双深潭般幽绿的眸子尤其惹眼，染着水意与霞光亮得出奇，露出些惊人的昳丽来。
他眉眼氤氲着笑意，带着少年特有的张扬与天真，“观月可知历代帝王的陪葬品都是什么？”
姜望殊在唤她的小字，声音粘稠又宠溺，如果不是他的好感度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数字，羲宁几乎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她不通水性，被无缘无故从岸上拖进水里，咕噜咕噜地灌了好几口池水。姜望殊把她的脑袋提溜起来，露出水面，她两眼翻白，狼狈地咳嗽着，几乎被对方半抱在怀里稍稍托起，才能够顺畅呼吸。
“青铜甲骨，宝剑骏马，鼎铛玉石，大家字画，无一不珍贵非凡，高雅得当，却都太俗了。”他含笑望过来，细细摩挲她的眉眼。这笑意却带着些探究的漠然，似乎要生生磨掉这层皮，看看下面究竟另外藏着谁的面容。
他眸子闪着最惑人的柔光，却低声说着最残忍的话：“观月，你会是最特别的陪葬品。”
羲宁将将缓过气，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茫然与他对视。
姜望殊一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上的力气却一点也没收敛，毫不含糊将她拽入水中。
他根本没有让她思考遗言的打算！
羲宁对水有着与生俱来的畏惧，拼命地挣扎起来，慌乱中结结实实给了他好几脚。
姜望殊似乎对这窒息的环境适应良好，也还能忍耐她的拳打脚踢。平日里苍白病弱的少年此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惊慌反抗的猎物无法挣脱。
水流晃荡间，她清晰地看到了池底的淤泥，和他回头望向她时，那双明亮的、浸着寒冰的眸子。
后来……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