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月没有想到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实际上竟然如此冰冷刺骨。
冰冷的河水漫过身体,很快她的肌肉就开始抽筋,四肢不能按照设想中的方式协调运动,看上去不过几尺深的河水实则根本踩不到底。
她什么也听不见,眼珠生疼,视野里全是浑浊的河水。她感到心跳在加快,想要呛咳、呕吐,胸口压抑又憋闷,仿佛即将崩裂开来。
常听闻阴间亦有摧折鬼魂的刑罚,没想到体会起来居然如此真实。
独孤月眼看着河面上那一束光离她越来越远,心也越来越沉,不知道浑浑噩噩了多久,痛苦和不适的反应仿佛从没来过似的,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懒洋洋的在水中浮沉,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百骸,一颗时刻紧绷着的心忽然宁静下来。
落在她眼里的那一片阳光是如此完美而洁净,好像在河面上开着一扇小小的天窗,光线的路径清晰地一通到底,
但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一份完美。
视野完全黑下去的前一刻,独孤月看到一团白色铺天盖地地倾覆而下,她看不清来人的脸面,却能看到在水体里划出的很多串细小的气泡,刻骨铭心地提醒着她何为虚幻,何为真实。
——糟了,就不该迷信鬼神说那一套,什么死的活的,阳间阴间,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应该主动寻死才对,万一刚刚自己只是眼花了,万一对面是个白袍耳背老大爷出来遛弯儿呢!
啊啊啊啊哀家错了,救救哀家!
独孤月后知后觉地奋力蹬水,但是吸入肺部的水实在太多,还没有碰到来人的手,就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她实在是很会晕也很爱晕,算上被应辰气晕过去那一次,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关键时刻晕过去了。
这真的是非常不应该,作为大女主文的女主,理应多多锻炼身体,争取熬过皇帝老儿,早日权倾天下才是正道。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一张全然陌生的榻上,她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大约能揣测出来这里大概是沈佑兰的地盘。床尾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沈佑兰,另一个还是沈幼兰。
许久未见,他峭薄身形依旧如松如兰,独孤月的心忽然安稳了下来。
这两个从脾气性格到外貌身材都完全相反的人站在一起,完全是她只会在梦里偷偷设想的画面,陡然出现在现实里确实如她所料像极了哼哈二将,意外地充满了喜剧效果。
“这么会跳水,下次接着跳啊,看看还有谁乐意救你。”沈幼兰大概是后背长了眼睛知道她醒了,冷冷地说道,头也没回。看两人的神情,显然刚刚他还在和沈佑兰进行激烈的非友好讨论,并且好像还有继续下去的意思。
“啊你几条命啊不要对太后这么说话啊!”沈佑兰大惊失色,立马小心翼翼地去看独孤月的神色,生怕她一生气当场表演九族消消乐,腆着脸低声下气地说道:“太后您看,臣的幼弟不懂事,能不能稍微宽限了……”
独孤月愣了一下,没有一点被冒犯了的不悦,反倒是笑了出来:“你之前在书信里,不是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京城沈氏没有这号人’的吗,刚才你怎么又说他是你的幼弟?”
沈佑兰陪着笑说道:“是这样,之前臣下不是给您说,或有住在京外的,尚未可知?族弟前些日子刚来拜访,”
独孤月哦了一声,略略挑眉,明知道他在扯淡,也假装颇感兴趣地陪着扯上两句:“喔,所以我在找这么个人的消息刚刚放出来,就恰好有这么个人找上了你的门,自称是你的族弟?他是哪一系哪一支,又是什么时候分出的本家什么时候分出的旁支?他是什么字辈,他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沈佑兰根本没有想过独孤月会前脚跳了水后脚就翻脸,人都僵在了原地牙齿打颤,扭头一看他的便宜弟弟沈幼兰见怪不怪地靠在一边,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被疯狂暗示犯了欺君罔上这等重罪,忽然悲壮地感到自己才是全场唯一一个真正在乎自己九族安康的人:“……”
“他是过来探亲的,属于沈醉一支,三代前分的家。”沈佑兰拼命搜刮着脑子里仅存的记忆,尽力逆风输出道:“和臣是一个字辈,都是兰字辈。他手上有他母亲的书信,……应该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沈幼兰和独孤月两个人显然都没在听他说话,始终在一言不发地互相对视着,沈佑兰瞬间感到自己的存在非常多余。
沈幼兰专注地看向独孤月,一脸恬静地开口道:“我从前遇到您的时候,您还不能说话,那时候您可比现在要可爱得多。”
独孤月一下子怔住了,各种夹枪带棒的话语一下子哽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道你……”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这世上竟然还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她上一世所经历过的事情,难道真的不曾是听错了?
沈幼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慢慢地一步一步靠近她,冰封的眉目清冷如凛冬,语调却柔和地简直仿佛能滴出水来:“你当初是怎么买通那些人的,我始终想不明白,花了多少钱?用什么方式跟他们沟通的?那时候,你明明不能说话来着。”
他修长骨感的手指不知不觉间已经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