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贫瘠,深呼吸一下就能冻住肺部,甚至因为它太茂密,连光线也穿透不了枝丫照进来。
是奇幻生物们无法踏足的险恶之地。
“这里,”我说。对比着图纸,指着只有我和卡莉能看到的地方,“这一段应该再长一点。”
卡莉从善如流的修改了那处不协调。
“还要再过去一点,大概一点点。”我比划了一下。
……
她再次改动后,我观察了一会,说道,“要再往右边一点点。”
……
“现在准了吗?”她问。
“精准了。”我满意的说。
我抽出下一张图纸,卡莉继续埋头建造下一处。
一时疏忽,陀螺又要脱离平衡点慢下来了。
我轻轻抽击了它一下,让它继续快速旋转着维持稳定的悬立。
彼得不在,现在不是他的值守时间,以至于我用这种轻松的打发时间的方式对待它。
我突然有点心虚。
他应我的请求,一直训练我,想帮我找回力量。
他相信我,我却没有任何进展。
我的态度有问题,我知道。
我承认,自己对训练不认真,时常因为陀螺太好玩而走神,又忙于准备图纸建造这片白色森林,用在训练上的时间更少了。
可是如果让卡莉看见我无视她的警告,再和彼得混在一起……
她肯定会生气。
或者让彼得看见我像现在一样心不在焉,没有好好找回那种感觉,而我无法向他言明理由……
彼得也会生气。
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朋友太多也是一种开心却沉重的负担。
一个很好,两个就开始让我左右为难。明明本该是双倍的快乐,为什么……我要面临端水的窘境。
冒险和训练。
卡莉和彼得。
一个是不可或缺的建造师,一个是温柔体贴的男妈妈……
哪一个我都不忍放下。
如果有人能教教我如何游刃有余的处理端水这个烦恼问题就好了。
我不能隐了这头,又瞒了那头。我可以预料到……自己被曝光的那天两碗水都将掉在地上,我会变成满口谎言的坏小孩,再不值得他们信任了。
一想到最坏的结果,我的心哇凉哇凉的,如同碎的四分五裂的碗。
我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可就是开不了口。
卡莉停下来,问道:“你要说什么?”
我哼哼唧唧了半天,才说出来,“彼得…他还在教导我。”
要是卡莉能接受彼得就好了。
“……他教了你什么?”她问。
“下棋,心灵动能的高阶操作,唔,从强烈的情绪中找到力量。”
卡莉若有所思,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吗?他有没有和你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摇摇头。
其实,我才是那个总对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的人。
“你…看起来太天真了,007。”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不赞同,“我知道他很好,对你也不错,只是——”
她顿了一下,决绝又残忍的揭开一个事实,“他是训练员,和我们是不同的。”
“而且我们还要一起……”
卡莉突然停住,迟疑的问我,“你会犹豫吗?为了他留下来?”
“不。”
我奇怪的看着她,“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我将手放在卡莉的手背上,语气坚定而诚恳的说,“我不会动摇的,卡莉。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拦我去看一眼。”
“即使那是彼得。”我说。
我感受到手掌下卡莉攥在拳头里的愤怒正在缓缓散去。
她反手握住我,“那你会远离他吗?”
我不吱声了。
用我的蓝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对视了片刻,她妥协了。
“好吧好吧,你赢了,我不会再勉强你远离他。”卡莉不情愿的说。
“但是……”她话锋一转,仔细叮嘱我,“除了下棋和训练,不要轻信他说的任何话,不要答应任何事,好吗?”
我欢快的点点头。
“也不要告诉他我们的计划。”她说。
我保证:“我不会说的,绝对不会。”
那太危险了。
被排挤,又不能离开已经够惨了,我不能再让他变得更惨,把他的人生弄得破破烂烂。
和卡莉达成共识后,我不用纠结碗碎掉的问题了,全身心沉浸在建造世界的快乐中。
这片被雪覆盖的森林正在逐渐成型。
它被放在桌子上,随着卡莉的心意在我眼睛里旋转,放大,缩小,每一处都遵循着造梦师的图纸被建造师卡莉精心雕琢。
被放大时,它可以穿过天花板,将彩虹室塞的满满当当。
被缩小时,只占据一个桌面,衬得我们像个巨人。
卡莉的手指可以轻易的拨开那层层遮蔽的细密枝桠,方便我的眼睛,一只巨大的蓝眼睛在森林上方来来回回的逡巡。
我能直观的看到森林在生长,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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