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明夜昏,外面的人看里面容易,里面的人看外面难,尤认带的衙役提着水火棍进去,财姑的娘和姨簇拥着甄氏进去,在大片的黑脸面前,舒泽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
他的目更眩神更浑,可是元秀进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得分明。
“秀姐......”沙哑的嗓音传不远,面上混杂痛心的神情让尤认、甄氏看在眼中。
甄氏怒得像只炸毛的猫,狠狠的瞪向尤认;尤认也几乎要发作,强行克制后,冷淡点头:“请二奶奶放心,不为本乡清世道,这官我不做了。”
得到这样的安抚,甄氏用力揉搓发胀的额头,吩咐道:“财姑她娘,带你女儿过来。”
“好好。”元财姑的娘和姨大跑小跑的拉过元财姑。
甄氏板着的脸上挤出一丝可怕的笑容,抬手向旁边:“把咱们的贺礼拿来。”她回房看慧姐的时候,让她的丫头打开箱笼,取出她的一样嫁妆。
这是一对金挖耳式样的对簪,一模一样的简单花式,是甄氏娘家陪送给女儿女婿使用。
二奶奶今天大破费,这对挖耳虽然薄,按时价换算银两,有个二十余两左右。
这也是甄氏息事宁人的心。
听过元秀、燕燕和绿竹的话,再联想财姑娘和姨的喜色,鬼也猜得出来这里有猫腻,叫舒泽的少年只怕有所冤枉,但他也不完全冤枉,一个读书郎,怎么能夜晚还和姑娘在土地庙聚首。
甄氏管不了内幕如何,她只要元秀成亲以前,元家和亲戚们风平浪静,至少不能就在离元家不远的地方发生伤风败俗事件,索性的出笔大钱堵住当事人的口,要知道元秀的父亲在任上,一年还挣不到一百两。
把其中一根金挖耳插到带着惊吓的元财姑发上,油灯下面金簪发出耀眼光泽,甄氏僵眉板眼的,带上刚才一丝硬笑:“姑娘大喜,这是一对儿,给你们小夫妻权做信物。”
拿上另一根对簪,向着舒泽走去,而庙里先进来的人看在眼里,财姑的爹和舒家村的人愣住。
他们还以为元家报官,害怕锁拿舒泽离开,舒泽的爹娘原本不想被强按头,见到尤大人的官袍后,陡然生出定亲遮盖一切,总好过耽误儿子八月里下科场。
都没有想到甄氏会这么做,在意料之外的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再看舒泽也充耳不闻,他痴痴流泪的双眸固定在一个方向,那里星光璀璨,头顶雷暴仿佛向两边避开,那里站着元秀。
水红色夏衣的她面色平静,像一朵自亘古以来就遗世独立的宝石花,尘风世事不能沾染,无需摇曳自然超群。
“秀姐,我我......”舒泽焦灼的目光透露他此许心情,也许他很想大喊一声,我心爱你。
一根棒槌挥舞过来,绿竹准备打贺宁的家什派上用场,读书笨蛋宋绿竹不是人情世故的笨蛋,她怎么也不能冒舒泽吐露爱意的风险,拎着她的棒槌冲上去。
舒泽想到躲开的时候,已经被砸中肩膀,疼的他踉跄后退,就让甄氏扑个空。
绿竹一手柱棒,一手叉腰,喝道:“不许你说!”
舒泽瞪大眼睛,混沌的脑海里有所松动,不许.....说心爱秀姐吗?不不,他本能的抗拒着,眼角余光转动,天神般的绿竹让他下意识避开一下,看向周围。
忧愁焦虑的父母、横眉怒目的元家族人、无奈摇头的村长、希冀神情的无赖,她叫元财姑,极有可能她诓了自己来.......舒泽大叫:“不,秀姐,我......”
尤认恼的嘴唇哆嗦,虽然秀姐亲事没有他这媒人半点下脚空当,可这是他说成的亲事,他背后偷乐的源头,谁也不能破坏它!
大人手痒,一伸手又要夺衙役的水火棍,这位自从审案时抡过棍,有些上瘾。
燕燕先一步袭击了舒泽,自从定亲后,她很好的经管着帕子,此时忘到脑后,袖子里三、五个帕子齐齐飞出,砸中舒泽的眼睛、鼻子和胸膛,把舒泽可能带累元秀的情话堵回他的咽喉。
舒泽把帕子拍开,金光一点到眼前,甄氏举起金挖耳,恳求般的低下身段:“求你,你和财姑很般配,财姑也是我的侄女儿,你们成亲,我会对她好的。”
甄氏没了怒气,她感受到少年面对元秀时那喷薄欲出的海啸,她的怒气不能相比,这让她害怕,恐惧让二奶奶内心的低头挪到面上,不能让他说出来,万万不能。二奶奶低声下气的说着话,试图把金挖耳发为他簪上。
舒泽一个激灵,猛的一推,把甄氏闪了一个趔趄,元家的家人一起恼怒,尤认大喝:“本官我和你拼了!”高举起水火棍,元秀先一步走出。
不管为什么出现此情此景,它摆在众人面前。
缩到角落而衣着凌乱的墙角、愤怒的元家族人、在元家上演一出捶地记过来又刚刚捶过地的财姑的娘、姨、堂亲伯母婶娘、舒泽的爹娘和族人,形成神鬼莫辨的事实。
元秀扶一把由家人扶起的甄氏,一字一句的开导起来。
“不就是门亲事,财姑哪里不好?她从小干活勤快不怕吃苦,她读书不精却寒暑不缺。不就是门亲事,你今年的秋闱不要了吗!亏待财姑神鬼也厌,你的功名只怕有亏。不就是门亲事?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