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碑在山腰处,近千号人早到齐了,密密麻麻排了好多条长队,在正前方,有洪亮的嗓门透过大喇叭远远传开。
“我们缅怀烈士,我们敬仰英雄……”
夏迎听出来了,这是方书记的声音。
她扭过头对庄呈郢说:“你听,这是不是方书记在做演讲?”
庄呈郢侧耳听了几秒,肯定地回答:“是方书记。”
夏迎嘿嘿笑了声,“方书记讲得可真好。”
但随即她又惆怅起来,“这么多人,我们怎么找到三班啊……”
庄呈郢下巴一抬,“有人来接我们来了。”
顺着方向看过去,迎面急匆匆地跑来个圆滚滚的老大爷,正是班主任胖大爷。
胖大爷喘着粗气,老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我正准备下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自己上来了。”
他弯腰扫了眼夏迎脚脖子,咦了声,“夏迎你这脚上包了啥?草药吗?”
夏迎点头,目光瞥了眼庄呈郢,“是啊,多亏庄同学会识辨药草,他在山上找到了株益母草,敷了一会儿好多啦!”
“脚不疼了?”胖大爷有点惊讶,“走两步我看看。”
夏迎走了两步,果然一点受伤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老师,庄同学的本事可大着呢!我脚能好多亏了他!”
听到这话,庄呈郢在一旁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
这家伙嘴还挺甜的嘛……
另一边,胖大爷摸着下巴,啧啧称奇,“回头庄呈郢把这草药给我介绍介绍,以后我这老胳膊老腿指不定还用得上。”
庄呈郢笑说:“好的老师,回头我写个方子给你,专治跌打损伤。”
胖大爷笑呵呵地拍手,“好。”
前头方书记还在慷慨激昂地演讲,谈到英雄烈士时老泪纵横,胖大爷抬头看了眼太阳说:“你俩没事就好,我领你俩去三班队伍,估计再过不久就回去了。”
夏迎和庄呈郢跟在胖大爷身后回了队伍,夏迎依旧站在最前面,庄呈郢则默默回到了最后。
春宝见夏迎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和前面女孩换了位,凑到夏迎身边低声问她:“你脚没事了吧?”
夏迎同样低声说:“没事了,庄呈郢找了草药敷好了。”
说到庄呈郢的名字,春宝眼神立马不对了,她坏笑了声,用肩膀撞了夏迎一下,“看人家对你多好,又是抱着你,又是陪着你,还给你找草药,这么一个好男人,你心动了吗?”
夏迎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没好气地怒视着她:“你再瞎说,小心我撕烂你嘴!”
春宝嘿嘿笑着,目光不经意地往后面瞥了眼,继续说:“你瞧你,每次都是这句话,我看你啊就是脸皮子太薄了,在村里像我们这么大年纪的结婚生孩子的一抓一大把,你和庄呈郢郎有情妾有意,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赶明儿我跟庄呈郢说一声,让他去你家提亲得了!”
话越说越离谱,这一通话的每一个字都像一粒粒石子儿,把平静的心湖搅得乱七八糟。
夏迎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旁边胖大爷偶然看见,还以为她身子不舒服了,连忙一通慰问。
都说没有女人更了解女人的了,春宝切切实实地揣摩透了夏迎的心,一通话说完,她伸手摸了摸夏迎的耳根,果然烫的厉害。
夏迎又气又羞,伸手在春宝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才解气,同时威胁她:“你要是再乱说,以后作业别想着抄我的了!”
春宝不是读书的料,那些个物理化学对她来说就是天书,更别提作业了,那简直比上刑还痛苦。
要是夏迎不给作业抄了,那她可真就嗝屁了,春宝被抓住了命门,赶紧抓着夏迎胳膊求饶,“别啊别啊,我保证不乱说了!”
夏迎哼了声,不想理她,转过头听方书记做最后的总结,可话听在耳里,心里却一直回响着春宝刚刚的那番话。
这可真是磨人……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各班组织下山,一路上夏迎有些悻悻的,心里像一团乱麻。
庄呈郢个子高,偶一抬眼,可以看见夏迎耷拉下来的肩膀,虽然看不见脸,但他知道她情绪不高。
庄呈郢并不知道夏迎烦心的事,还以为是她脚没好彻底,走路不舒服。
他抿了下唇,和前面的人打了招呼,往前头赶。
下山的路不好走,春宝走得腰酸背痛,低着脑袋一点劲头都没有,这时忽然肩膀被人轻轻碰了下。
春宝扭头看了眼,赫然发现身后竟然换人了!
庄呈郢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这里来了,而且看他的意思,是想和她换个位。
春宝眼珠一转,立马想到了这是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依依不舍呢,她咧嘴笑了笑,自觉地往旁边侧开身子,让庄呈郢走在了自己前头,她跟在后面,八卦的小眼神亮晶晶的。
庄呈郢往前迈了一步,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的女孩,女孩发顶漆黑,乌黑的马尾摇摇晃晃的,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甚至能看到夏迎发红的耳根和雪白修长下后脖颈。
庄呈郢不自在地咽了咽喉咙,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夏迎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