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民风开放,男女之防不大,女子偷偷赠物给心仪男子并不算稀罕事。
“公主因何要送韩学士此物?”大宫女锦环忍不住好奇问。
今早公主遇见韩温的时候,她也在场。韩温样貌确实如传闻所言的那样,萧疏轩举,非同凡俗。公主见他之后就变得紧张不安,如今还要送礼物给人家,这少女心思便再好猜不过。
只是锦环实在闹不懂自家公主表达爱意的方法,女子钟情于男子,一般都会送些香帕、首饰之类贴身物件给对方。送木耳算什么?闻所未闻。
萧婉:“整个春华殿只有这东西寓意最‘好’。”
《生生编》云:木耳乃朽木所生,偶得一阴之气,故有衰精冷肾之害。
韩温是个聪明人,他若做贼心虚,看到这木耳,自然就能明白她的警告。
他根本不是什么新生势力,他就是一个偶得一阴之气在朽木上生出的木耳罢了,风光不了太不久。
锦环听了萧婉的话,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她大约明白了。
必定是这木耳在文人雅士那里想必有很好的寓意。文人们都很清高,讨厌金钱之类的俗物,像韩学士这种门阀出身的公子,必定更加不把金银珠宝看在眼里,公主这样做一定是想突显出‘礼轻情意重’。
毕竟如今这大姓门阀家的嫡派子孙都不喜尚公主,嫌规矩多又麻烦,反倒更偏向家族之间的联姻。
锦环觉自己身为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一定要贴心细心。公主有心,她就一定要更用心。所以她特意去挑了个最精致好看的锦盒来装木耳。
……
韩温刚进京不久,尚无府邸,如今就暂住在叔父家。
今日他刚放值回来没多久,忽然听说宫里来人要见他,还以为是陛下有口谕。结果见了人,关了门,对方突然拿出一个锦盒给他,竟说来自华阳公主。
女子私下赠物给他这种事,次数早已数不清了。如今这次,自然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思及今日在显德门前所见到的那个高贵秀丽的身影,韩温眼底毫无波澜,一如既往地想拒绝掉。
但这赠物之人若是普通公主,韩温定然毫不犹豫。可这位华阳公主却不同,她是嫡公主身份,深受帝后宠爱,这样贸然回绝,终究会招惹皇帝的不快,必然会徒增麻烦,碍了如今正在办的大事。
“多谢公主赏赐。”
韩温用无可挑剔的礼数接了锦盒之后,淡笑目送着那传话的太监离开。他随即敛住笑容,瞬间冷峻如冰。
韩温将锦盒轻轻地放在桌上,在檀木椅上坐下来,脊背挺直,面容刻板。
“不打开看看?这可是华阳公主送给大哥的东西。”董良策大步从内间走出来,笑着打趣韩温。
韩温只淡淡笑应一声,却仍然没有打开盒子的意思。
“哎呀,这盒子可真漂亮,上面的绣纹应该是桃花吧?我猜这里面一定装了非常贵重的东西,可见公主对大哥一见倾心。”
董良策坐在桌边,眼巴巴望着桌上的盒子,一脸羡慕。他手托着下巴,忽然若有所思。
“诶?不对!今早上见面的时候,我明明感觉到公主看我的时候更长些,瞧我瞧得可狠了。你说会不会是那侍卫把东西送错了,这锦盒是给我的?”
韩温睨一眼董良策,随后就伸手拿起桌上的锦盒,打开来看,顿然愣住。
董良策本就心存好奇,发现这东西居然能让韩温发愣,就更加好奇是什么东西了。
“我能看看么?”董良策努力伸长脖子。
这好奇心就跟心窝里爬着无数只蚂蚁一样,痒得根本忍不住。
韩温立刻盖上锦盒,淡漠回绝道:“不能。”
“诶,小气!”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韩温嘱咐道。
“放心,一定办妥当。”董良策拍胸打保证之后,就豪爽地迈步走了。
韩温原地静坐片刻后,转眸看了一眼锦盒,又重新打开,修长的手指伸进去,捏了一片木耳出来,黑漆漆的,耳朵形状,肉很厚实。
何意?
《吕氏春秋》有曰:“味之美者,越骆之菌。”
这木耳是新鲜摘下的,并非干耳泡发所得。在宫里头想寻这种新鲜生长出来的木耳十分不易,比寻奇珍异宝要难很多。
这赠礼倒是比旁人用心,有些趣。
韩温不禁笑了一声。他把两朵木耳都拿了出来,放在南窗边的香梨木高几上。这里通风又阳光足,想必一日就能晒干了。
毕竟是公主的赠礼,须保存得当,日后回绝她的时候也好归还回去。
……
夜深了,萧婉又做噩梦了。
这次的噩梦跟上次差不多,但那个紫袍男子的脸变得清晰了,正是韩温,他身姿卓绝地站在石阶上,目光冷漠地看着她,渐渐勾起嘴角发出狞笑,那张脸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萧婉猛然惊醒,大喘口气,用袖子擦了擦满头的冷汗,这之后她便再也睡不着了。
“上次娘娘让我学做菜的书哪儿去了?”萧婉问。
锦环马上找来,双手递给萧婉。
“公主不是都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