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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时玥抬眼一看,把刀收了起来,坐回去,“驸马爷终于舍得出来了?那就写吧,写清楚,签上名字。”
她端起茶来,慢条斯理的刮了刮茶沫:“写不清楚,我可是不会走的哟!”
潘赟真真的是悔绿了肠子。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这么难缠,这么……这么疯!这么不怕死!
他又惊又怕,咬牙切齿的提笔,唰唰写就。
晏时玥看前因后果都清楚,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连四皇子都被她震住了,他真没想到,晏时玥还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他忍不住道:“她要是真的不写,你真敢让她捅你?”
晏时玥用看傻子的眼神儿看了看他:“受伤从来不是目的,”她一扬手里的证词:“这个才是。我用什么方式,取决于他们是什么人。”
“这个有什么用?”四皇子道:“告御状么?”
“为什么要告御状?”晏时玥道:“你要学会自己处理问题,这是国事不是家事,我要是去告御状,那不就等于把难题抛给了阿耶,叫阿耶为了女儿对付女婿?傻不傻?”
四皇子还是没听明白,还想再问,她已经进了家门。
四皇子简直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她以前也这样?”
“她生气了。”丁小眼很深沉的道:“我们主子很少生气,不生气的时候懒洋洋啥也不计较,一旦生了气,就一定会要一个结果的。”
晏时玥径直去了后头书房。
许问渠几个人难得的没在看书,一个个坐立不安,一见她,就一起迎了上来。
一夜没睡,两顿没吃,晏时玥的小脸都不是正颜色了,眼睛却格外的亮,带着一种灼灼逼人的光华。
她看着他道:“先生,我想写一个东西……我行事有时太过孤绝,很得罪人,也不知你将来入了仕,会不会受我连累。你若是不愿意写,我不会生你的气,真的不会。”
“我愿意写。”许问渠正色道:“玥儿要我做的事情,我全都愿意做,纵是以笔做刀斩天下,我也会一往无前。”
很快,就有几人从福晏府出来,敲锣打鼓的,往德善园去了。
中间几人,合抬着一个很大的木板,木板上写了一篇“告学子书”。
详细描述了之前的事情,表示“我”对赌博之事深恶痛绝,对德善园之事愧悔交加,因为“律”无法制人,愿以一已之力,以“德”治人,还德善园一片净土。
具体举措为:
首先,德善园永久禁止暮后主使潘赟、掌柜杜某等一干人等入园;
其次,所有玥坊所出,包含现在和将来的,禁止潘赟及族人购买;
再次,涉事的德善园中小厮永不录用,且将名单公布,请后来者“慎用”;
最后,再次重申,德善园永久禁赌,若有违,举报者赏白银千两。
之后,文章详述了赌博之危害,且有“戒赌诗”一首,劝大家万勿沾赌。
最后,再次重申了科举取士之意义,表示对此事全心尊重,家中亦有学子赴考,闻鸡起舞、昼耕夜诵,只求一朝闻达于天下。不想世上竟有小人作祟,“我”深自惭愧,因此,除原有的三成德善金之外,愿将三年之内,“我”在德善园所得银两,全部捐入德善金,以偿此过。
与诸位共勉之。
落款是:“德善园主人”
文章是一如既往的好,字也是一如既往的好。
板子显眼,字又大,所过之处,人人驻足,有人一路跟着念,一边还向旁人解释,若有跟不上的,这些人还会停一停,转着板子,让大家看清楚。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德善园,然后又在德善园里头,走了两个来回,出来再沿着路走,务求叫每一个人都能看到。
而此时,四皇子也带着那一叠供词,到了御前。
明延帝越看越怒,猛然把供词往桌上一拍,怒道:“混帐!可真是好的很!年年都有才子闹什么受伤落马,原来,竟是因为这个么!把朝廷选贤举能之举,做了结党谋利的手段!其心可诛!”
他欲召三司,却又一个迟疑。
如今行卷公荐之风盛行,哪怕三司,又哪里干净了?
四皇子却道:“父皇,此事潘赟已经认下了。”
他又把她们去寿宁公主府的情形,详细说了。
明延帝先是一惊,问清晏时玥没有受伤之后,又是一怒:“这孩子!怎么不来找朕!”
“父皇,”四皇子道:“玥儿说,这是国事不是家事。她要是来告御状,就等于把难题抛给了父皇,叫父皇为了女儿对付女婿。她不欲如此。”
明延帝一怔之后,一时眼窝发酸,半晌无语。
就在这当口,他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晏时玥给霍祈旌写的信。
他那时,还觉得她这个喜欢叫旁人需要她的脾气,很是叫人无语。
可是这会儿,他站在被她保护的那个位置,却忽然体会到了她的心情。
她总是在觉得这件事情好像很为难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站在前面,就好像她之前说的“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当坏人,我就当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