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感情,总是迷茫中又透着一股执着,到时候磕个头破血流,也算是长个记性。”
苍老的声音逐渐远去,回音变得悠远而绵长。
黑发的少女伫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个老太太的身影渐渐虚化,变得模糊,最终,竟然变成了自己外祖母的模样!
“外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熟悉地苍老面孔。
她清楚地记得,在洁白安静的病房里,她眼睁睁地看着外祖母永远地离开,可是……此时外祖母竟然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那一刻,不论是否清醒着,她都天真地相信了。
“外婆,真的是您吗?我真的好想您!”
少女喊着,泪水决堤般涌出,拎起厚重的碎花洋裙,露出柔嫩修长的玉腿,朝着外祖母奔去,炙热的眼泪飘散在静止的空气之中。
她跑得是那样急切,那样地迫不及待,甩掉了精致的水晶鞋,也不愿回头,好像再慢一步,远处和蔼可亲的老人就会消失一般。
迎面而来的狂风吹掉了她头上的蕾丝蝴蝶结飘带,吹散了高贵繁琐的欧式盘发,乌黑直长发宛若瀑布般倾泻而下。
褪去了洋装的束缚,她跑得更快了,此时老人也张开了双臂,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盛夏,她在洛神河火车站迎接外孙女的到开。
她拥入外祖母的怀抱,仿佛可以感受那衰老的身躯依旧硬朗,腰板挺得笔直,就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外婆……”她哭着,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还是在外祖母临终前一样不住地道歉,直到外祖母原谅自己为止。
可是,那些痛彻心扉的道歉声久久得不到回应,她也感受不到苍老的手抚摸自己。
“外婆?”
当她睁开眼时,骤然发现那个人脖颈处全然没有岁月留下的皱痕,更令她震惊的是,竟然有两条乌黑的麻花辫搭在那个人的肩上。
她慌忙退后,用力地揉揉眼睛,只见眼前站着一位旧时代的少女,和自己仿佛年纪,只不过装束截然不同。
那名少女身材纤瘦,眉眼秀致,穿着一件风靡过上世纪的布拉吉裙,素净的色调却又好像在刻意地淡化着所谓的“潮流”,一副暗淡无光的玉镯子,如同是传接了数代的枷锁,禁锢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她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古老的火车站台上,而且不远处可隐隐约约看见高耸对称的哥特式尖顶建筑,象征着属于那个时代的特殊“红色”记忆。
这里是……她怎么会在……
“……外婆?”她看向眼前的旧时代少女,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性。
那名少女并没有回答,只是好像在激动地盯着她,纤瘦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黑珍珠般的眼睛里好像有泪水在打转。
发生了什么?她感到一丝迷茫不解,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带着奇特的斯拉夫语调:“秋……”
秋?
那一刹那,她茅塞顿开,深红色的美眸中燃起一丝光彩。
是秋!
猛然间,她的脑海里回想起了外婆曾写下的故事:
“他不会像故乡人一样,尊称我为‘葉小姐’,又发不出‘香’这个字音,便唤我为‘秋’,这给了我从未有过的亲切感……”
所以,那个温柔地唤外祖母“秋”的人,一定是……
“伊万希德·扎伊采夫,那个英俊的战斗民族男人,他在我的心里永远占据着重要的位置……”那是外婆亲笔写下的话语。
她回首,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深红色的美眸在那一瞬间收缩了。
正如外祖母所说的,那是一个无比英俊的青年军官。
白金的发色,深邃立体的五官,雪色的肌肤,还有,一双天空般透彻的蔚蓝色眸子。
他伟岸的身躯毫不费力地撑起了神圣的军服,宝石蓝色的徽章上,醒目的俄文字母“ГБ”暗示着他特殊的身份。
可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却全然失去了军官的威棱,唯独余下无限的伤感与不舍,痛彻心扉。
深邃的双眼宛若融化的冰湖,淡蓝的虹膜被泪水晕开,他微微颤抖着,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黑发少女。
与这么俊美的男人“对视”着,她的目光不由地呆滞,但又很快地反应过来,自己并不属于这个场景。
他并非在看她,而是透过她,与属于那个时代的黑发少女——她的外祖母深情地相望着。
那一刻,一股强大的动力冲上她的头顶,不断地冲刷向她的贝齿,如同潮汐一般要冲出她颤抖的嘴唇。
她知道,自己心里深深地敬爱着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外公,
但是她更清楚,自己比谁都希望外祖母可以重新选择一次,改变那可怜的后半生。
为了不让外祖母错过这般的爱情,为了换取本该属于外祖母的幸福,若自己将不复存在,她也心甘情愿。
趁现在还有时间,她要喊出来,撕心裂肺地喊出来——
”外婆,不要走,嫁给他!求求您嫁给他吧!!”
闭上眼睛,她仿佛可以看到,广袤无际的针叶林之间,神秘的贝加尔湖静静地沉睡在翠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