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漾背着一只墨蓝色的书包,书包拉链上挂着小熊挂件,斜挎了另一只棕色小包装证件,拉了一只银色的长着大众脸的箱子,里面装着她和张谣煦的几件衣服,准确的说,都是张谣煦选的她的衣服,张谣煦一路跑来没装什么衣服,打算一起穿。吴漾此时穿着一件米白色半长羽绒服,里面是一件厚实的灰色的毛衣套了一条白色的长裙,连衣长裙在毛衣的圆领处翻出一小截木耳花边,脚上蹬了双矮腰的棕色雪地靴,耳罩摘下来挂在脖子上,张谣煦一开始在她后面站着,盯着荧幕上绿色的“等待检票”,等了半天也没变成红色的“开始检票”,干脆从后面挪到她旁边和她说话。
伴随着候车厅里不多时响起的:“D810号车次开始检票。”,吴漾和张谣煦开始在检票队伍中被挤着向前走去。疫情刚刚结束漫长的两年封控,有名的旅游景点和城市出现了奇特的现象:不论年节假日,到处人满为患。这一代人好像从这两年漫长的出行受阻和不可见却四面埋伏的疫情病毒中意识到了享受当下的真谛。
还好临时起意订票的张谣煦要去的海边,并不是什么很有名的海边,不至于一张火车票都抢不到。说来,张谣煦也并非完全临时起意。她知道,吴漾的状态一直不算好,这位初高中的锦鲤学霸面对接二连三的挫败,一开始远没有现在这么的平静和理智。在市区上班的张谣煦坚持周末经常回小县城这边的家,陪宋颂出来晚上遛遛弯或着陪她简单吃点什么想吃的东西,那段时间张谣煦从以前那个小太阳身上窥见了,可怕的自毁倾向。昨天看吴漾在只有零星一两个认识的朋友知道的小号里说:“今天我很勇敢的选择和过去告别,我会独自陪伴我完蛋的生活。”,再加上自己给了李和苏吴漾的联系方式,李和苏可以说一直是能轻易拉动吴漾给自己设置的保险栓的人,张谣煦当晚就做了个关于吴漾的噩梦,凌晨清醒过来她突然想到吴漾在青州上大学时候曾经跟她说过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去海边走走,立刻订了最近有海边的城市的车票,把设计人的打工用具一股脑揣进大包里,以防避免老板突然布置任务,之后发微信请了年假,就飞奔回县城接吴漾了,只有这样才能让吴漾无法以各种借口继续窝在家。“李和苏这个杀千刀的。”飞奔回县城的张谣煦在心里暗骂。
当时的李和苏正开车在高速上,鼻子一痒打了两个喷嚏。
吴漾她们是下午四点的火车,李和苏是一早七点十五的火车,不知道是缘分使然,还是没有缘分,同一天两个人阴差阳错去了同一个火车站,却没有碰面。
吴漾下火车时已经是六点多,正错过了这一天黄昏的海边,但在火车抵达的时候,她从车窗看到了黄昏降临,像是金色的锡箔碎片,不均匀地从天空洒下,又像是画布上随意刷了一笔混着金色橘色的颜料,露出来的云彩则晕染成了紫粉色,站牌顶端的白色也被染上了一点黄昏,“秦州站到了”
因为本应该是淡季的四月,她们侥幸订到一间被临时退掉的特价海景跃层民宿,还有一个临海的小阳台,吴漾和张谣煦打车到民宿,打开民宿的门,一眼看到正对着门的落地海景窗,兴奋地冲进去放下行李,到处参观了一下这个豪华民宿,然后瘫在这个小跃层一层的两米大床上,透过床边落地海景窗看外面的景色。
吴漾没躺下多一会,把头转向张谣煦:“我们去海边吧,现在,去海边喝酒。”
就这样,不一会儿,张谣煦和吴漾裹着长羽绒服,不知怎么的已经拎着一塑料袋的啤酒、烧酒走在民宿门前的沙滩上了,吴漾从张谣煦拎着的塑料袋里掏出来一瓶啤酒,打开就着海边的冷风仰头喝了下去,发出一声感慨:“真好啊,现在,我感觉活过来了。”然后伸开双手,放慢步速,感受着海风一下一下粗粝地擦过脸庞,没头没脑地笑起来。张谣煦侧头看到闭着眼,大步向前走去的吴漾,好像也被这种奇怪的氛围感染,拿出一罐啤酒,灌下一口,和她一起边漫步边傻笑。吴漾接连喝完第三罐的时候,有些走累了,就和张谣煦一屁股坐在了海滩上。虽然很冷,但时间并不晚,还有人在海边散步,有一只怕水的金毛,不肯靠近海边,一边抗议地向另一侧拽绳子,一边不情不愿地守护着在海水和沙滩接界漫步的主人,吴漾拿起第四罐的时候,只剩下烧酒了。张谣煦喝完一罐啤酒就觉得太冷了,没再喝,坐下来之后,拧开烧酒喝了一小口,继续坐在沙滩上陪吴漾发疯,看着金毛和它的主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夜色中。吴漾趁张谣煦没注意,拿过拧开的烧酒灌了一大口下去,张谣煦看她这样子明显有点喝多了。可是吴漾倒安静下来,注视着夜色已经降临的海面很轻的说了一句:“李和苏,再见了,我的这么多年,也再见了。”混着夜色,没有人看见吴漾挂着释怀笑容的不知道因海风寒冷还是酒醉而泛红的脸上掉下一颗眼泪,顺着下巴掉进衣服里,在海风里变得格外冰冷。
张谣煦和吴漾就这样坐着,张谣煦把头靠在吴漾的肩膀上,不知道发了多久愣,就在吴漾觉得如果海上真有海妖,一定就快要来抓她的时候,就在张谣煦觉得是时候停止放纵,带喝昏了头的吴漾回去的时候。在这夜晚空旷的海滩上,李和苏的声音出现在吴漾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