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外面,邬落棠没有看见同来的邬寨兄弟,连同赫连灿也不在。
未等她发问,汝青峦已然开口为她解惑道:“你寨子的兄弟们都出去看热闹了。”
原来村子里新近又添了个大物件,是一个高五尺宽也得有五尺的机械傀儡人。这个傀儡人相貌痴憨搞笑,行动间动作却甚灵活。
莫说赫连灿他们这些不懂工造的糙人,就是邬落棠看着也甚为稀奇。
她绕到傀儡人面前端详一阵,突然便有些发笑,指着它向汝青峦道:“它莫不是仿照孙二哥的模样造的?”
汝青峦笑着点头:“这个傀儡人的形貌是唐粟主造,涉及到日常动作是孙二哥主造。”
邬落棠不解问道:“唐粟这家伙这般埋汰孙二哥,孙二哥岂与他干休?”
“自然不能与他干休”,汝青峦抬手指着傀儡人的手掌道:“你瞧。”
这傀儡人此时两手掌心之间正塞了一把扫帚,在沿村巷做清扫工作,手臂摆动甚有规律,同人扫街并无什么不同,只是细看它的两只铁掌,便会发现它的每只铁掌的小手指都灵活翘起,那模样便像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扫街汉子在翘着兰花指。
唐粟的兰花指便同孙二哥的胖似的,最是不容人说的,可偏偏却还要这般互相攻击。
看过机械傀儡人后,邬落棠和汝青峦两人说笑着,又并肩向唐粟家中走去。
路上汝青峦突然问道:“听说,你和那北琰朝将军穆九重交过手?”
说交手实在有点抬举,不如说是被吊打。
都是自己人没有避讳,更无所谓面子,邬落棠坦白道:“我不是那狗贼穆九重的对手。”
从前邬蒙川在世时,便对邬落棠说过:“这世间武功根本就没有什么天下第一之说,所谓“天下第一”,无非是还未遇到那个让你一败涂地之人。”
当时邬落棠年少,颇不以为然。在她的一亩三分地里,除了邬蒙川,便是她功夫最好。
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奇侠传里面所写的那种最适合练武的根骨奇佳之人。
当年十五岁时,她第一次率兄弟们出手劫了南晏朝一个太守的生辰纲,护镖的镖局在左近道上也并非籍籍无名之辈,那一次却败在了邬落棠手下,总镖头嫌丢人,从此隐退江湖。
后来她率着兄弟们绕路到了北琰朝的边关禹阳,遭遇到禹阳守关将军的阻截,依然临危不乱,伏藏、突袭、乔装,一套下来终究是平安而退。
现下想想这一桩桩得意之事,无非是那时遇到的对手并非穆九重罢了。
“穆九重...狗贼?”
汝青峦不知何故突然笑得开怀,待邬落棠挑眉去看他,忍了几番方才将那笑意强压下去。
唐粟的家并不远,两人这般边行边说,转眼就到了。
汝青峦昨日只说唐粟误食毒物卧病在床,并未说得具体,待邬落棠见到躺卧在床上的唐粟后,方知具体事由。
原是唐粟这人平日贪嘴,最好吃山间野菇,又不擅分辨。那日偶然摘了一兜野菇,庖厨里捣鼓一番,香味逼人,直令人垂涎。
但因色彩过于艳丽,爹娘老子便死劝不让他入口,可他非是不听,到底是塞了几口进嘴里,就是这几口,差点便要了他的命。
舅母与邬落棠唠叨抱怨:“阿棠啊,你这表哥莫不是个痴傻?这样往后可如何娶妻过活啊。”
论亲故来说,唐粟应是邬落棠的表哥,但他其实只比邬落棠生辰大几天。
说完话舅母将为唐粟熬药的药碗放到桌上便出去了,屋中只剩他们三人。
唐粟顶着一坨一看便是卧床数日已乱如草毡的头发,还有一双深重的黑眼圈,端起药碗,凑到唇边的一瞬,冷不防邬落棠突然笑出了声儿。
说来唐粟哪里是痴傻,分明是太过机敏,他几乎是瞬间将不自觉翘起来的两根兰花指收住,然后怒瞪邬落棠道:“你是不是看了那个傀儡人!”
不说还好,一说那便仿佛打开了机关,不止邬落棠笑,就连汝青峦都笑起来。
唐粟一边按着小拇指喝药,一边恨恨道:“我迟早要把那架傀儡人砸烂!”
唐粟的身体余毒未尽,喝完药便没什么精神,二人为不扰他休息,只稍待片刻,便离开了。
从唐粟家中出来,汝青峦又带着她在村子周边走一走,这里因从无外人进来过,就像遁于世间的一个桃花源。
当年唐、孙二家逃难之际遇到汝家相助,来到这里,从此也便再未出去过。
北琰朝、南晏朝这些年派了很多人在找唐孙二家,所为不过是因他们所造之物。
当年二家在北琰朝做出的那件禁忌之物,是一种名为“火喷”的铁筒,内里有特制而成的弹丸,遇热而产生爆燃,声势摧枯拉朽,隔着数米远便可将树木炸裂燃尽,甚是凶猛。
当年资助二家的人只说是用来猎猛兽,便欢喜地将先期做出的几筒火喷带走,后又想将图纸哄骗出来。
恰那时他们得知原来一直资助之人竟是北琰朝皇族,而那几筒火喷,已然被推上了战场,做了两军对垒中最凶残的屠戮利器。
北琰朝皇族许以他们几世都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又以利害相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