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落棠蓦然抬起头来,在手中火把映照下,她的面容此时无比清晰落在对面那姓孟将军的眼中。
她索性也不再遮掩,在那孟将军狐疑乍现的目光中,将口中百灵球吐出,笑着道:“当然是会炸出一个大坑,做你们的坟墓了!”
说话之时,她已经垂手将外露的引信点燃,那引信燃速甚快,呲呲啦啦地几乎转瞬之际便就燃到了底儿。
姓孟的将军猛地醒悟过来,大喝一声:“后退!”
与此同时邬落棠和邱致已经足尖点地,各自以轻功退开了一丈之外。
随后犹如一道炸雷炸响在耳边,纵然他们已经快速后退于一丈之外,却也被这地动山摇的爆炸带的平地翻滚出数步远。
火光冲天而起,大片的尘雾如云彩般腾空,方才还井然有序的北琰营地,突然被这道炸雷扰得闹哄哄一阵散乱。
邱致勉强站起来,扶着邬落棠嘴巴开合似乎在说句什么,但是邬落棠听不到,她回头看了看爆炸所起之处,转头对着邱致喊道:“快离开这里!”
她说话的声音被另一阵爆炸声掩盖,两个人什么也顾不得,只相互扶着踉跄着向外跑。
身边路过的营帐一座又一座被点燃,幸运的士兵四散逃开,也有不幸的,被火燎起衣服,滚倒在地上哀嚎。
在翻越过营墙彻底逃脱之后,邬落棠再回头看去,眼中只剩下那一片冲天的火光。
两人半路将身上的兵士服脱去,不敢耽搁,顺着来时路返回去,在谷底寻到他们的马,一路纵马飞奔,回到客栈后,邬寨的兄弟们还在酣睡,尤其是那赫连灿,胸膛有节奏的喘息着,每次出气必要连带着双唇鼓荡,一看此情形便知定是呼噜声又震天响了。
可是邬落棠和邱致此时却全然听不见那呼噜声,非只如此,就连他们自己的声音,听在耳朵里都细如蚊呐不甚分明。
然而眼前已顾不得了,虽则火喷被毁去之时造成的爆炸引燃了数座营帐,炸伤了许多兵士,那前锋孟将军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
可北琰大军仍在那里,纵然少了一个前锋将军,对于南侵一事也未必会有所阻碍,还是会有其他将军填补进来。
对于火喷被毁一事,必然也没有那么容易善了,应用不了多时,便会被追查到这里来。
邬落棠一马鞭抽甩在地上,就见赫连灿一个激灵,猛然坐起,茫然道:“寨主?”
此时天色已大亮起来,应是已过了寅时末,当属卯时初了。
邱致挨个叫醒兄弟们,“快收拾收拾,走了。”
赫连灿很不解,问道:“火喷还未见到,我们兄弟也还尚未到北琰军营中大干一场,何故就走了?”
邱致使劲地揪了揪耳朵,往常一向觉得赫连灿大嗓门咋咋唬唬的甚是聒噪,可此刻想要听明白却怎么也听不明白。
可眼下也不是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他转头望了望明显心情不太美妙的寨主,便主动替寨主分忧,向兄弟们言简意赅地解释道:“遭追杀了,快跑吧!”
赫连灿一屁股从大通炕上跳下来,拽着邱致追根究底道:“谁遭追杀了?遭谁追杀了?谁跑?往哪跑?火喷不偷了?”
邱致看见赫连灿嘴一张一合地说个没完,心中甚是恼火,可客栈里人多嘴杂、隔墙有耳,他听不见声音,又不敢说得太多,便只咬着牙对赫连灿道:“能闭嘴否?”
赫连灿自来便不服邱致,此时被他这般一说,心中十分不爽,指着邱致道:“姓邱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莫要仗着寨主宠幸你,便这般嚣张!”
邱致:“啊?”
他只觉今日赫连灿话实在过于密了,索性懒得搭理他,只催促着其他兄弟快些收整随身行李。
赫连灿隐约觉出不大对了,转头看了看从方才起就一言不发的寨主邬落棠,再看了看邱致,斗着胆子又说了一句:“寨主近日怎似胖了三斤,眼神儿也不大好,总是宠幸邱致那个长得娘唧唧的阉人。”
赫连灿这句话一出口,屋中其他兄弟尽停下手中动作,皆不可思议地望向他,面上难免都带着一句疑问:“赫连灿你这是活腻歪了吧。”
其实就连赫连灿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活腻歪了,可等了半晌,他仍还好好地活着呢。
邬落棠只凝眉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多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倒是邱致又开口催促道:“都愣神做什么,快些收整啊!”
这回大家都似彻底回了神儿,就连赫连灿都再无一句废话,麻溜地收拾好物什当先出了门。
邬寨一众人到客栈后院牵了马,呼啦啦出了望月镇,未走官道,反倒直奔山中而去。
南晏边境的山中,纵然是冬日倒也算不得太冷,只是潮气甚重,可有时下起雨来,却阴寒入骨。
邬寨一行人,在山间奔走多日,翻越险崖、深涧,途中又连遇瘴气,幸而他们身上带足了汝青峦所做避瘴药,一路有惊无险,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禹阳关附近。
他们并没有进禹阳城,而是在城外的塘里村落脚。
塘里村是个大村,村里百姓以种植果园为营生,而此南北接壤之地种植的果树繁茂,产果甚多,故而这里家家富庶,倒比居住在城里的百姓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