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他们要屠城!”
邬落棠低语了一句,随后和邱致对视一眼,已是心照不宣,她转头对赫连灿道:“带着兄弟们开道,尽快出城为上。”
话音落罢,她人已和邱致用轻功腾起,以周遭矮墙和层层房舍做落踏,一路向城门之上的方向飞掠而去。
赫连灿自也是不含糊,转身招呼着黄里正及其身后村民速行。
城门缓缓下落,已快至一人高之处,有行得快的百姓已经到门下,不敢犹豫快速跑出城门去。
余下行得慢的,眼见着城门已经落至半人高处,有胆大者从城门下矮身滚出。城门门板厚度近一尺余,重度更是有千金,若在城门落下前未及时自门下脱身,便有被碾至肉泥之险。胆小者稍有犹豫,便已错失了出去的机会。
有个女人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娃娃,手足无措的哭起来,身侧她的丈夫望着城门一瞬,忽然狠下心来将娃娃从女人怀中抱出,蹲下身子向着已落至成人膝盖高度的门下将娃娃一把塞了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若城门关闭,城里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若非生死关头,谁又愿意亲手将自己的孩子从身旁推走。
女人乍然醒过神儿来,哭着趴在地上欲探手去拉那娃娃,可手伸到一半便又像被烫到般缩了回来,出得这禹阳城城门,或许有好心人收留,尚有一丝生机,可若困在禹阳城中,以现下情景来看,怕是凶多吉少。
这事只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城们内尽是慌乱无措的百姓,已然没有人有闲暇去注意到旁人的苦难。
这一家三口也是塘里村人,方才被混乱的人群裹挟着落了后,眼见着大部分的村民都逃出了禹阳城,仅差几步之遥,他们终究还是落下了,好在孩子终究是被送出了城门之外。
女人哭叫着瘫坐在丈夫身侧,已是再无力气。
可就在这时,忽然城门下已经并不宽阔的缝隙处传来娃娃奶声奶气叫爹娘的声音,随即一只肉乎乎似藕段似的娃臂从下面探了出来。
城门仍旧缓而稳地下落着,再落下哪怕一寸,那娃娃怕已是救不得。
女人大叫着想要将娃娃再推出去,可那娃娃半个上身已经探进了城门内,哭闹着扯住了女人的袖口唤--“找阿娘,找阿娘。”
再推出去已然来不及。
女人只得再拉住娃娃的手臂向门内拉扯,可这娃娃不知脚上勾住了什么,拽了几下都未在门下拽出。
而眼见着,那城门底沿已经贴在了娃娃的小小身躯上,只消再向下半指,这小小娃娃便必死无疑。
女人发了疯般哭喊、拉扯,越急却又越无可奈何,甚至试图用手臂去抬门底阻止下落,可她纵是将全身力气都发在手臂处又能如何呢?便仍似螳臂当车一般,根本阻止不了分毫。
小小孩童不懂阿娘的恐惧,只是觉得拉住了阿娘的手便安稳了,连哭声都止住了。
就在女人绝望的啼哭声中,那本该缓缓下落的厚重城门忽然戛然而止了。
与此同时一个南晏国的兵士自城墙之上轰然坠下,在地上砸出了一滩的血。
有人仰头去看,看到的便是邬落棠长剑起落,将另一个南晏兵士斩杀于剑下的身影。而另一边,邱致则扳住了轮齿,双臂铆足了劲儿正缓缓回来,厚重的城门在稍许停顿之后便缓缓向上收回门槽内。
底下的娃娃得救了,像至宝般被爹娘又紧紧抱回怀里。
赫连灿在后边喊着:“别愣着,快出城门!”
那一家三口和周遭的百姓才恍然回过神来,相扶持着向城门外跑去。
城楼上的南晏兵士已经被斩杀干净,邬落棠对着城门的放悬装置打量了片刻,随即自地上拾起一支长枪,将枪头掰下顺手卡进了一处关窍中,虽此时城楼上已无南晏之兵,可保不齐一会儿便又有兵士赶上来。若将城门放下,这一城之人便再无多少生机。枪头卡进装置中严丝合缝,若用蛮力倒不容易再取出。只要城门不落,城内之人便不至于被困死在城中。
她和邱致二人跃下城楼,塘里村的村民都尽数出了城。
将长剑收于剑鞘中,邬落棠回身道:“兄弟们,撤!”
语气颇是利落。
邬寨的匪众自来便不是做善人的,有些旧交情的救便救了,顺手可做的也做了,旁的便再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