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里追逐赛正在报名中,许多参赛人员把自己的坐骑寄养在鲁仓家,一推开院子,到处是动物,有两只头的羊,三只眼的象,舌头长到把自己脖子裹起来的狗,奇形怪状。
“看在地球的份上,我会帮你。”鲁仓在前面开门,冉星横的目光从动物身上收回。
门后的地板和墙上铺满黏性的白丝,鲁仓依靠八只机械手可以在屋里各个角落灵活地行动,像只行为诡异的金属大蜘蛛。
冉星横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毯坐下,看鲁仓挂在墙上捣鼓什么东西,有咖啡的香气传来。
她问:“塔塔里追逐赛是什么?”
鲁仓把一杯液体放在墙上,墙面的白丝有生命一般缠着杯子递给冉星横。
“说来话长,我至少五十年没再见过地球人了,先坐下来好好,孩子,我是2023年生的,你多大了?怎么到这儿的?”鲁仓收拢机械手窝在沙发上,捧着咖啡喝了一口。
冉星横闻了闻,浅尝一口,咖啡香气醇厚:“我是2090年的人,今年23岁,我来这儿是为了找我妈妈。”
鲁仓喝咖啡的动作一顿:“你妈妈?她也是被抓来的科学家吗?那恐怕......”
“她是宇航员,可能来过这里。”冉星横很平静,提到母亲她的声音变得低沉且酸涩,“我知道她可能已经......但是这之间有太多蹊跷,存在过就会有痕迹,我至少要见到她的尸骨。”
鲁仓点点头,靠在沙发垫上歪着头,很是动容:“我的父母早就老死了,我走的时候谁也没来得及说,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颗星球了。”
“那这么多年,您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冉星横问。
鲁仓又忍不住落泪,似乎觉得在女士面前动不动就泪失禁有些难为情,他拿来一块毛巾捂着脸:“真的是太难了!”
泪越抹越多,鲁仓开始说自己那些年被掳到新尔斯星的遭遇。
他本来是科学院里一个普通打工人,从事机械外骨骼研究,2043年某天下班回家车子忽然失控撞上栏杆,人当场昏迷,再醒来已经不在地球了。
“您是怎么发现自己不在地球的?”冉星横忍不住打断。
“他们和地球人长得不一样。”鲁仓回忆起刚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每个人长着人身,却有着不同动植物的脑袋。”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是原住民,不过他们把我送到一个奇怪的实验室,里面有许多像我一样被抓来的研究人员,有医生,有科学家,有工程师,我们每天负责设计修建各种奇怪的建筑和设备,现在高等八区的雏形,就是我们做的。”
冉星横忽然有个不好的想法:“那他们现在?”
鲁仓又冒出大颗黄豆般的泪水:“这就是我真正要说的,刚来的前几年还不错,以前各种慢性病都没了,我近视几十年都好了,可是还不到二十年,我们发现自己四肢慢慢出现各种腐烂和伤口,最后严重到截肢。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从健全完好的人到只剩下躯干的人彘,哪怕假肢再先进再发达,他们许多人选择在截肢前自尽了。
“后来我们认为是这颗星球上的辐射导致,对了,这里当时被称为NS19星,新尔斯星是后来人起的名字。我们很快发现食用优素核可以稍微缓解辐射的伤害,不过那是种吃起来很恶心的东西,相信你已经见过,那玩意儿像水泥一样腥臭,吃了人会变得沮丧和抑郁。
“地球来的底层科学家们自杀了一批又一批,这里很快就缺少人手,生育机器培养出来的人十分不稳定,大多数是畸形和智障,你现在看到的所有人,他们都被优素核改造过了,可他们不是真正的人,他们无法产生自己的思想,不懂得爱,对世界没有好奇心,他们所做的一切由大脑里的芯片决定。
“这些被制造出来的人,是最好的工人,他们按照出厂设定分配到不同区域,各司其职,无怨无悔,直到被辐射熬死。有些人会反应过来,为了让他们觉得生活有希望,就组织了塔塔里追逐赛,一种来源于新尔斯土著的游戏,类似于捉迷藏,获胜者可以到更高级的区域生活,可是他们不知道,哪有什么高等人,什么高等八区,地狱之上是新的地狱,所谓的神也只是......”
冉星横捧着杯子仔细听,缓过神来时,咖啡已经凉透了。
鲁仓说到嗓子喑哑,似乎有几十年没有开口和人说过这些,鼻涕和眼泪混合着流到嘴角,机械手捏着纸巾把脸擦干净。他继续说:“更顶级的科学家们,也就是我们的领导,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他们不知道怎么把生育机器的产量和质量弄稳定后,地球再也没有派人过来,难听些讲,绑架人到这里。”
讲着讲着,他开始讲自己如何勇敢地在四区和变异野兽搏斗,如何通过修飞船谋生。冉星横表面平静有礼地应和着,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她的味觉恢复正常,没有因为吃新鲜土豆做噩梦,原来这是受辐射影响的第一步,目前还能通过吃东西看到食材生前的景象,这种和“常人”不同的差异,会逐渐消失。
这都是小事,关键在于,她的四肢迟早也会因为辐射烂掉。
鲁仓离开地球才70年,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