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们俩,把肉给我!”
就在张虎儿准备大口大口吃肉时,一道突兀的男声响起。
两人还没抬头,眼前一花,碗里的肉被人夹走了。再抬头看去是他们组长。
组员们的工作都由他来安排。
按理说张虎儿和张儿不敢得罪他,免得被他穿小鞋,弄去干累活苦活。但是张虎儿打小到大就没见过油腥,没有吃过肉。他太馋肉了。
他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气扑过去抢他的肉。
两人的动静很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陆蓝紫正在跟一帮女隶目商量接下来的事,听到有人打架,立刻赶过来。
将打得难舍难分的两分开,饭共撒了一地,张虎儿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肉,他红着眼眶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捡起那块肉,想在身上擦擦,但是他身上比地上还脏呢。于是他伸手弹了弹。
吃饭前要洗手。早上这边就打了一口井。听说那是洋井,一压就能出来水,特别神奇。
张虎儿将肉塞进嘴里,手上一点肉沫都舔舐干净。
那边组长已经告完了状,添油加醋,把罪全推给了张虎儿,说他好心跟两人说话,张虎儿突然发飙过来打他。
陆蓝紫看向张虎儿,“是这样吗?”
这么多人盯着自己,张虎儿刚刚鼓起的气又泄了下去,他紧张地舌头打结。
张儿又气又急,想挤进包围圈替他讲,可惜被组长那头人拦着,不让他开口说话。
陆蓝紫很有耐心,“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把事情经过讲一遍给我听。”
许是她的安抚起了效果,张虎儿经过短暂的震惊后,终于开口讲话,“是他……过来夹我的肉。还有张儿的肉也被他抢了,凭啥他抢我的肉?我不服,所以我就扑过去打他。”
陆蓝紫眼睛扫视一圈,“谁是张儿?”
张儿终于挤进来,“我!他确实抢了我俩的肉。”
陆蓝紫回头看了眼组长,他心虚地低下头。
这不是聪明人,干了坏事没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这会儿正心虚呢。陆蓝紫问他,“他们说的对吗?”
组长吓得腿发抖,“是我抢的。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陆蓝紫哼了一声,看向赶过来的徐掌墨,“将他的组长位置撤了,负责搬砖,当一名小工,每天要最后一个吃饭,不许吃肉。”
她看向张虎儿,“他抢你肉是他的错,但你应该报告徐掌墨或是我。怎么能动手打人?罚你两天不许吃肉。”
张虎儿眼泪掉下来,却也只能接受这个惩罚。
吃完饭,陆蓝紫离开工地,去了趟孔家庄子。
这边的女隶目们正在给这些年轻人扫盲。
15岁至20岁的男孩和女孩都被叫到这边上课,每天吃一样的饭菜。以读书识字为要,并不需要他们做活。
夜幕降临,工人们打完饭菜,并没有留在工地吃,而是踏着夜色回家。
晚饭这顿饭馒头不管饱,每人最多带个馒头。菜也是每样一勺,并不能多打。这些人却很满足。
张儿和张虎儿并肩往回走,张儿责怪张虎儿脾气太大,“你该忍忍。哪怕告状也行啊。徐掌墨不给主持公道,不是还有陆县长嘛。她给我们吃这么好的饭菜,肯定愿意给我们主持公道,你脾气太急了。”
张虎儿平时很能忍的,这跟他自小的生长环境有关。穷是原罪,哪怕他们是同族,并不妨碍自家人欺负自家人。
张虎儿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原本服徭役不包括我们。但是里长不肯让小儿子过来吃苦,就让我来了。凭什么我要受他们欺负?”
他家只有一个男丁,怎么也该不到他。
张儿叹气,“谁说不是呢。可那是里长啊,他有钱有势,咱们又斗不过他。”
张虎儿抿了抿唇,他后悔打人了,要是他不打人,他就能将肉拿回家,给母亲吃。
快到村口时,张儿小心翼翼打开盒子,夹了一半肉给张虎儿,“你拿回去吧。”
“这不行。”张虎儿推辞。
张儿紧持让他拿着,“要没有你打人,以后咱俩的肉都被那人抢走了。”
张虎儿挠挠头,张儿刚刚还舍不得,见他婆婆妈妈不肯接,反倒硬气起来,“拿吧。不就是块肉嘛,以后我们多挣点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张虎儿这才接过,“要是陆县长也招男隶目就好了。我也想当隶目。我听说那些姑娘训练时顿顿都能吃饱。”
那两个姑娘回村时,被村民们打听过。当时她们说顿顿都能吃饱,没人相信,只觉得她们是在夸大。可现在他相信了。
张儿也想当隶目,但是她不招啊。
两人在路口分开,张虎儿小心翼翼捧着盒饭回到家。张母还没睡,正在堂屋等他,看到他回来,松了一口气,忙去灶房端饭。
老旧的木桌上是一个粗瓷碗,裂了一道口子,装的是个玉米窝头和一块萝卜干。
“快吃吧。娘一直放在灶上给你温着。”
张虎儿将怀里的碗拿出来,“娘,把这些也给热了吧?走一道儿都凉了。”
张母回头一看,只见陶碗里是一些菜以及个白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