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言难劝该死鬼，如果是二十年后的荀攸，面对友人几乎无礼的请求，只会视情况给出一些不咸不淡的建议。
幸好他现在尚处于比较好说话的少年期，脸皮不如白驹厚，在应承下这件事后，便开始思索有哪些方法可以达到白驹的目的。
这也正是最让他疑惑的一点。
“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荀攸蹙眉问道，“你只是捡到了他而已，救人一命已是大恩，若将来还要时时照拂，是否太过其实？”
“呃......”
白驹答不上来，总不能告诉荀攸，因为这个孩子是郭嘉，所以必须照看他，防止还是个婴儿的郭嘉小朋友早夭吧？
“须知斗米恩，升米仇，”荀攸低头喝口牛乳，“恩情太过，反而会结仇怨了。”
在他看来，这也是白驹身上最大的毛病。她对身边的任何人都有种不加掩饰的信赖，似乎只要认识，双方就一定会肝胆相照，亲如兄弟。
可人不是这样的。
即使是饱读诗书的大儒门生，也未必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为一点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他的目光在白驹身上流转，忽而抬手摸了摸轻轻白驹的脑袋。
“财富三尺，徒引人觊觎。”荀攸语重心长道，“万事适度而行。”
白驹觉得荀攸好像把她当成圣母了，因为她是个女孩，才没直接说你差不多得了，长点心眼儿吧，而是委婉劝告……
就目前的她麻烦荀攸的几件事来看，他这么想好像也没错。白驹抽抽嘴角，试图为自己挽尊：“不是的，你听我狡辩。”
荀攸微微侧脸，眼底写满了愿闻其详，一边手上不停，又拆了块羊骨。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他最近正在抽条，连带着饭量都增大不少，有时白天吃少了晚上会饿得辗转反侧，君子过午不食，实在不能满足荀攸长身体的需求。
像白驹家这样有事没事喜欢来一顿的家庭绝对是异类，汉朝人民一般只吃两餐，而白驹一日三餐风雨无阻，时不时还来点零食夜宵。
临到话头，白驹一篓子话憋在心里说不出来，但她今天非得说服荀攸不可，否则以后求荀攸出主意就会很难。
问题是荀攸太聪明了，骗他几乎是件不可能做到事情，要是欺骗荀攸被发现，辛辛苦苦攒那么点好感度会不会直接跌成负数！
白驹苦苦思索，拿不准是直接坦白比较惨还是被荀攸当成人傻钱多速来的圣母比较惨，一时左右为难。
“不狡辩了？”荀攸看她半天不吱声，莞尔道。
“还是要狡辩的。”白驹叹气，探出身子，给自己也抓了个羊骨头。
“自然没想要管他一世。”白驹缓缓说，“但老攸，你知道他这几天要花掉多少钱么？”
“光是汤药就要这个数，”她笔出三根手指，“这孩子天生体弱，必须仔细疗养定时吃药，长大了可能好点，但现在完全是看天吊命。”
“我怕他死了。”白驹抿抿唇角，“我对他的好……你姑且认为是一种投资吧。”
“说来惭愧，我的喜爱并不是无条件的。”白驹低落地说，“我打了很多小算盘。”
“你们都是很聪明的人，将来一定会名满天下纵横四海，在那之前，”她怔怔地说，“我怕他突然死去，怕他不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
虽然说的是郭嘉，但她何尝不怕荀彧荀攸荀采他们有朝一日会在她面前消失呢？
年仅十九岁的荀采自缢而死，荀彧忧毙寿春……历史冰冷的一笔，叫人如何不去遗憾？
恨人间匆匆，恨天公不作美，叫英雄迟暮、丁香空结。
“即使世家子弟，也多有碌碌之辈。”荀攸容色平静，心底却略微一动，“你倒是高看我。”
“昔年吕不韦见异人而称奇货可居，怎么，你也打算囤些奇货？”他毫不客气地说，“可囤个婴儿，若他只是个平庸之才，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不妨再想个理由。”
白驹以为他生气了，头越来越低，其余三人看到她这种听训状态都觉得好笑，荀采刚要解围，就听见荀攸话锋一转。
“我曾说过，你有善心不是坏事，无论善从何来，君子立德不论心。”荀攸不急不慢地说，“做好事，积德。”
咦？白驹抬头。
“只是细节还需思量。”荀攸说。
“比如说今次你想买靠着郭家买个宅子便大错特错，不但麻烦还容易落人话柄。”
荀攸把空杯子递给她，做了个满上的手势。
白驹悟了，立马起身给他找牛奶，荀彧笑眯眯地走过来，将壶放到她的右手边。
荀攸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继续说道：“如果你真心喜欢这个孩子，有两种法子一劳永逸。”
“一是偷梁换柱，找个年纪相仿的……不过这法子有损德行，不到万不得已算了吧。”
她还从来没想过要狸猫换太子呢，白驹睁大眼睛看荀攸，十分敬畏。
“第二种就简单多了。横竖你没想照顾他一辈子，只是想时不时的去探望对不对？找个合适的理由，让郭家不会拦着你上门即可。”
“这个我有想过啦，”白驹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