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程昭昭不愿说,姬老头也不勉强,道:“那你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想,当然想啊。”程昭昭坐直了身体,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可说好,一会听了心情要是更差了,可别怪老头儿没提醒。”姬老头说着伸出一只手枕着自己的脑袋,盯着头顶上的铜钱树。
程昭昭也顺着躺在藤椅上,仰望被铜钱树枝丫分割成无数块的天空,听着姬老头沉闷的声音缓缓传来。
三百多年前的某一天。
大平村上空突然出现数十道惊天巨雷,吓得村民们纷纷躲避,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天谴灾祸。
惊雷足足劈了三天三夜,待最后一道惊雷过后,天际现出了日月同辉的景象,可谓是大平村从未有过的一大奇观。
正当村民们议论得起劲时,姬倾莫从后山回了姬老头的住处。
“爹,你看我进阶成功了!”姬倾莫兴奋的像个等待夸奖的孩童。
姬老头恍若未闻,只是靠在铜钱树底下仰头看天空的颜色。
姬倾莫也习惯了姬老头沉闷的样子,自从他娘故去之后,姬老头就整日里郁郁寡欢,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爹,我元婴大成了。”姬倾莫又重申了一次。
虽然已是元婴修为,可姬倾莫自幼除了修炼就是钻研玄演之术,性子十分单纯,喜怒更是流于表面。
姬倾莫的喜悦感染了姬老头,就见他睁眼丢出一副令牌:“拿去,从今日起,你就是玄演宫的宫主。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姬倾莫大喜过望,倒不是因为成了玄演宫宫主,而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出大平村了。
姬氏一族自万年前开始就遵循着一个规矩,那就是想要出玄演宫,那修为必须至少修为到元婴境或是成为玄演宫的宫主。
今日姬倾莫一下子就达到了两个条件。
姬老头没有阻拦,只是道:“你去哪里都行,就是不可去西极。”
姬倾莫了然,因为他娘亲就是西极魔尊之女凌昙,自从他娘亲不顾父兄阻拦一意孤行嫁给姬老头之后,西极魔宗殿就下了死命令,一旦遇到他们玄演宫的修士,就格杀勿论。
“爹,我知道了。”
姬倾莫倒是记住了姬老头的吩咐,并没有前往和西极相关的任何地方,而是去了南境各地。
姬倾莫虽是元婴境,可却是第一次接触到大平村之外的世界。
修仙界的瑰丽绚烂令他流连忘返,只是他的单纯也被修仙界的有心人利用,他是玄演宫宫主的身份也很快被传扬开来。
天楚修士对玄演卦一直就很热切,从前是因为玄演宫的修士太过神秘,令他们没有机会结识。
可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怎么会错过?
姬倾莫被不同的修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请求着算玄演卦。
大平村的民风淳朴,姬倾莫也养成了乐于助人的性子,虽然自知玄演之术频繁使用有损修士根基,可他却无法拒绝那些修士的苦苦哀求。
时间久了,玄演宫姬倾莫玄演之术声名远播的同时,他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时常气息紊乱,修为境界不稳。
那之后,姬倾莫就突然在天楚消失不见。
百年之后的有一日,姬倾莫突然回了大平村。
“你还知道要回来……”姬老头脱口而出的责备再也无法继续。
因为姬老头几乎要认不出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从前丰神俊朗的面容变得憔悴不堪,一见到姬老头就跪下来给他行了大礼。
姬老头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再三追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姬倾莫不答反问:“爹,玄演卦所示,真的没有更改的可能?”
“你自幼学习玄演之术,难道还不知道何为命数?命数天定,无可更改!”
姬老头的话,让姬倾莫苦笑一声:“是啊,命数天定,无可更改……”
姬倾莫拜别姬老头,不顾姬老头的阻拦再次离开了大平村。
“我永远记得当年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莫儿眼中最后一丝亮光湮灭的样子。”姬老头的声音沙哑,眼中满是无尽的悔恨。
“如果当年我没有那样回答他,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只可惜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如果。
程昭昭不免问道:“那些年,你就从来没有关心过你儿子在外面究竟过的如何?”
姬老头湿润的眼睛缓缓闭起:“是我对不起莫儿,夫人故去之后的那些年,我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终日恍惚度日,百年不过弹指间,却害得莫儿成了那副样子。”
姬老头压抑了太久,双手捂着面颊痛哭出声,泪水从他枯树般的指缝间流淌下来。
程昭昭哽咽,却不知如何安慰,她还是第一次见姬老头如此失态。
虽然她尚不清楚姬老头如今的修为,可她知道修士自金丹之后就有永葆容颜的能力。
姬老头如今苍老的面容和日渐伛偻的身子,只能说明这些年最大的折磨来自他的内心。
无论是对他夫人的追思还是对姬倾莫的愧疚,都让他心神疲惫。
“老头,逝者已矣,姬前辈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