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南山的两具焦尸……”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也各自明了。
“唤玶知晓那两人的身份后便一病不起,我想他家的产业也要暂时避避风头了。”祝岚衣补充道。
“游云归这么心疼唤玶,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在乎他家背后的买卖呢?”
“是后者吧。”祝岚衣声音转而有些冰冷,“他不是能轻易流露真情的人。”
律玦听她这样说,便联想起她和游云归之间畸形的关系,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
“师兄是想问,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关注孩童呢,”祝岚衣倒是笑着说出了他心中所想,“我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并没有这样的癖好。”
律玦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所以鬼君和战神不过是个幌子,牵扯出封阳镖局,游云归想一石三鸟。”
“这我就无从得知了,不过如果当时被困噩梦的当真是鬼君,那么若是循着他的踪迹,或许能找到战神也不一定。”祝岚衣一直保持着温柔的笑容,又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古琴上,“师兄的绘梦仙术可有新的提升?灵佩补缺之事可还挂念心上?”
灵佩补缺,本是他闻所未闻的秘密,却从祝岚衣这个小姑娘口中不经意间得知。
当年离宗下山时,祝岚衣突然从门内探出头来唤了他一句师兄,可她面对着律玦时却是满脸愧疚,吞吞吐吐半天,最后只有一句对不起。
“本就与你无关。”律玦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不带任何温度。
那神情令祝岚衣突然想起当时在擂台之上,那双肃杀的眼睛,透着杀戮的快意和血腥,她突然燃起一丝希望。
“师兄,这些干粮和银两你拿着吧,路上总要以备不时之需。”
律玦没有立刻接过,他这才认认真真看清了祝岚衣的模样,巴掌大的小脸,温柔的眉眼,红润的嘴唇,乌发浓密如瀑,皮肤白皙如雪,说起话来本身就像一支轻快又柔和的曼妙舞曲。
他当时不过是凭着装对号入座——云绘宗大多着白衣,特殊的人,一个是自己,一个便是祝岚衣,游云归喜欢她穿青衣的清纯,总是变着样式送她青色裙装,而这种费力的采购差事,自然便落在他的头上。
她顺从的模样,总让他觉得祝岚衣是另一个自己,但也有很多不同之处。
“回去吧。”
律玦随意将包裹揣进怀里,但祝岚衣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师兄,”祝岚衣犹犹豫豫地看向律玦腰间的玉珏,又望向他,“其实并非全无他法的——关于灵佩,关于玉珏,如果你还想成为一名绘梦师,如果你还不甘心的话……听闻以神力为玉引,便可补缺玉珏。”
神力……若谈起神,众人皆知,这世上最后一位神乃是谁。
律玦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和惊讶,他盯着祝岚衣,仿佛是在试探。然而祝岚衣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对他回以温柔一笑便就此告别。
“师兄多保重。”
这些年来,律玦念着她曾经救自己一命的恩情和善意,却又碍于她单纯外表下的神秘和野心而对其推心置腹。
“也算又参悟了几分。”律玦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玉珏,神色有些黯淡,“至于灵佩,暂无进展。”
他并非贪恋云绘宗的绘梦仙术,只是想证明自己和其他人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别人做得到的事,他照样可以,甚至做得更好——他要踩在那些人的骄傲之上亲手摧毁他们。
祝岚衣只是点点头,目光又回到古琴之上,笑着问:“那,这是师兄寻来的新法宝?看模样,可是件上等古琴。”
“仿制品而已。”
没想到祝岚衣却笑意更浓,道:“这世间可不是什么都能完美复刻的。”
而这些天一直守在鬼崖的少煊,怕自己多日未归鹤梦潭引律玦担心,况且炽觞的行迹不明也十分可疑。
于是在炽觞恢复得差不多时,便与他前后脚回到鹤梦潭。
少煊再次回到鹤梦潭时,头一次如此心情复杂,她怀揣着对少年的怀疑,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但看着这片被他打理得更加有人情味的林子,心下却又萌生温情之感。
她生来是孤单之人,在被晏初带回神殿之中,与诸神熟悉之前,她也像律玦一样,小小年纪便孤苦无依。
她是遗落在凡间的神,从小便拥有无可捉摸的神力,却也因此无人愿与她亲近。
人人说她是怪物,排斥她又不敢挑战她,她小小的内心早如一汪死水,毫无波澜。
直到遇见晏初,他愿意接纳她,愿意带她回家,愿意将她带离一个人的生活,她仿佛寻觅到了自己存在的不同意义。
炊烟袅袅,香飘十里,她早已在远处望见律玦忙碌的身影。
前些日子她寄了信回家,告知律玦眼下事情皆以圆满,不日而归,想必他兴许是收到了消息,隐隐约约间见到案台上堆满的各样食材,她深呼一口气,迈着雀跃的步伐向家的方向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