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觉，听我说话。”
“牧觉？你在吗？”
……
“乖，”许因秋突然换了个称呼，“小觉。”
牧觉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将目光从那一对演员身上移开，缓缓落在张炎的脸上，落在张炎递过手机的胳膊上。
然后他接过了手机。
他说：“我在。”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脸，以至于许因秋的声色都变得柔和了：“不高兴的时候来江边走走，心情会好很多，怎么样，要考虑一下吗？”
牧觉垂下眼，什么也没说。
“嗯……”许因秋调侃道，“小许师父诚心推荐耶，你居然都不心动？”
“心动。”
他极轻地笑了一下。
好像看见远处的“宁子尧”在朝他招手。
许因秋的声音温温凉凉的响在耳侧，“宁子尧”走过来搭住他的肩，用口型示意：“这不挺幸福的吗。”
牧觉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当他成为宁子尧，接受那对原本不属于他、但此刻允许他拥有的、父母的爱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复杂。难过、嫉妒、愤恨……一瞬间，他的情绪中枢濒临崩溃。
被爱着的小孩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他是被落下的那个？
为什么？
他曾经问了自己很多遍，现在依然在问，却始终迟迟得不到答案。
可是直到“宁子尧”搭上他的肩，他才恍然——
他为什么要奢求他们的爱。
他的目标只有她一个。
他所试图索取的和希望给予的，全部都是她。
除了她，谁都不行。
*
挂断电话，牧觉握着张炎的手机，他盯了一会儿上面的备注，然后抬头：“你怎么有她的电话。”
张炎探头看了一眼，把手机接过来装进自己包里：“还能为啥，当然是找小陈要的。”
他说完之后愣了一下，转身从包里摸出另一个手机，迟疑了一下。
然而就是这么一下，牧觉本来都要走了，看见他没动便转过脸看向他，然后他就看到了张炎手上的手机，蹙眉：“我的备用机怎么在你这儿？”
“啊哥，这是你备用机啊？”
张炎挠挠脑袋，递给他：“我见锁屏是小许姐，我以为是她们那边的落在这儿了呢……”
“等等……？”
张炎放下手。
他差点没刹住声音：“不是哥你追星也要有个度，你锁屏都设成小许姐你疯了吗？这不是追星这是要传绯闻的哎哟喂我的祖宗！周姐交代了让我看好你的！哥你别给我一小助理整这么大压力行不我求你了哥……”
牧觉一边听着他念经一边点头，末了还嫌火不够大似的往里面添了把柴：“所以是备用机啊。”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嚷嚷……主要是张炎在嚷嚷，进休息室补了个妆便接着出来拍下一场。
牧觉尽心尽力地演着和女二的对手戏，虽然总是NG，但导演倒是有一种心已经死了的美感，硬是重拍了四条都没说一句，憋的牧觉本人都觉得不大对劲。
“抱歉。”他上前主动等挨骂。
谁知导演只是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没事，起码你把宁子尧那个看谁都劲劲儿的死样演出来了，挺好，挺好。”
哦，拐着弯骂他和女二没感情。
女二是个科班出身的毕业生，年龄不大，叫孙瑶，刚刚进这一行，虽说技术也不怎么样，但比起拍了近十年戏，“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的这位好了太多。
孙瑶喝了口水，瞥向收拾一下准备重拍第五次的牧觉。
“前辈好。”
她礼貌性地向人弯了个腰。
牧觉朝人点点头，想起昨晚一起吃饭时的许因秋。昨晚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许因秋一直管他叫前辈，明明两个人之间更有名气的是她自己，却一直在把他当前辈。
啊……已经开始想她了。
对面，孙瑶眼睁睁地看着人还说着话呢就神游天外，气的瓶子都要捏扁了。
他怎么能这么不尊重人？
好在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两人打完招呼之后便正式开拍，虽然开始前出了一点小意外，但万幸这条终于通过，孙瑶饰演的女二将情书递过来的时候，宁子尧冲她莞尔：“不好意思，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导演喊通过的时候，剧组上下几十号人都松了口气。
牧觉之前的几条里，能演出宁子尧对别人的不屑是真的，但是冲人家笑的时候，他僵硬地像这辈子刚学会这个表情。
这个时期的宁子尧已经得到“救赎”开始向赵墨言靠近了，因此他隐隐有向以前那种张扬跋扈的性格改变，但牧觉不是这种性格的人，甚至是另一个极端，演出这一点对他来说相当麻烦。
总之能过就是好的，他拿起手机就要溜，生怕被导演拽住然后拖着再来一条。
他真的有点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