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医院的。她只依稀记得自己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但她仍旧努力地向林乔的方向迈进。她想要跟上载着林乔的救护车,却被殷泽拦住。他拉住了拼命地想要追上那辆车的云愿,将她带到了另一辆救护车上。殷泽向林乔离去的方向望去,满脸的泪水甚至没有来的及擦拭,便继续钻进了废墟。
救护车上,云愿坐立不安,甚至连身边人的□□声和救护人员忙碌的治疗声都丝毫听不到。她只希望车能开的快一点,再快一点,因为她知道伤者都会被送往最近的医院,只有在那里她才能知道林乔的情况。车载着她悬着的心一路到达医院。还未等车停稳,云愿便跳下了车,不顾身后救护人员的喊声,向医院内部狂奔而去。
今天的阳光无比刺眼,咨询台的工作人员就顶着这令人眼花的光,回应着一个又一个问题。他的身边围绕着许多人,汗水划过他的脸庞,可偏偏阳光透过人群的缝隙,就这样直直的照在他的瞳孔上。突然,他眼前的光被一个身影阻挡,终于不再直射他的眼睛。他抬起头,发现一个女孩背对着阳光,站在了他的面前。她的眼睛红彤彤的,神情无比焦急。还不等他发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女孩便开口对他说,“您好,有一位叫林乔的病人刚刚被送过来,我想请问他在哪间手术室?” “林乔?这我真不太清楚,你可能需要问一下……”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一个穿着救护服的人跑过来,拽住了女孩,“这位病人,你现在不可以乱跑!我知道你很担心家人的情况,但是你需要先处理自己的伤口。”“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求求你了!我想知道林乔现在怎么样了!”云愿泪水涟涟,她拉住来找她的医护人员,希望他能帮自己寻找林乔。医护人员看到云愿的坚决,愣了一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她说,“这样吧,你先去处理伤口,等你处理完再回到咨询台,到时候我保证问清楚你家人的情况,让咨询台的人跟你讲。”“真的嘛!”云愿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丝期盼,她又补充了一些林乔的信息,就被医护人员连拉带拽地拖去处理伤口。
诊室里,医生帮云愿处理伤口。一向怕疼的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木然地坐在那里,直到医生的声音响起,“好了,伤口有些多。回家之后记得,伤口不能沾水。”看到云愿没有反应,医生提问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了,谢谢医生。” 云愿像是刚刚被唤醒,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轻轻回答。 “那就好,我看你哭的这么厉害,还以为你哪里难受呢。”医生一边整理用剩的纱布和棉签,一边说。自己哭了吗?云愿轻轻用手拭了一下眼睛,铺开手掌才发现满手的泪水。她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泪水,马不停蹄地奔向咨询台。咨询台的工作人员对这个挡住阳光的女孩印象颇深,他看到她来,马上将自己刚刚被告知的信息分享给她,“你找的那个人应该在三楼,三楼一上扶梯往右手边走最里面有一个手术室,人应该就在那里。”。云愿的感谢声和她朝着三楼的奔跑声在同一时间传入了他的耳朵。他看着向楼上拼命奔跑的女孩,心中感慨她和这个叫林乔的人之间的羁绊之深。
三楼手术室前,云愿看到几位穿着白大褂的人围在那里讨论着什么。她冲向上前去,“您好!请问林乔在里面吗?”“你是?”他们抬起头看向她,其中一位发问道。“我是,我是他的朋友!请问林乔他…….”她几乎不敢将那句问话说完,便开始观察几个人的反应。她看到几人神色黯淡表情凝重,有人摇了摇头,轻轻开口对她说,“请通知一下他的家属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的这句话仿佛将一瞬间将云愿所有的力气都抽干,她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心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耳边嗡嗡地响。她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泪水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决堤。在身边人或好奇或关切的目光下,云愿就这样坐在手术室的门外,任由泪水流淌。
当殷泽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流干眼泪的云愿。她已经给林乔身边的所有人打过电话,艰难地开口将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噩耗传递给他们。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云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没有察觉到殷泽的到来。殷泽看到她背对着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迎接他们的,是夜晚的黑暗。
那天之后,云愿和林乔的家人一起忙着处理后事。这是云愿第二次参加葬礼。第一次,是林乔妈妈的葬礼。那时,懵懂年幼的她第一次感受到生死离别,她的悲伤真挚但并不深刻。第二次,是与她相伴十八年的林乔的葬礼。他用自己的生命,在她最绝望的时刻拯救了她。那个因为她的班级放学晚而一直在校门口等待她的林乔,那个因为她和父母赌气不吃饭而偷偷给她买零食吃的林乔,那个因为她生病主动留下照顾她而错过去最期待的海洋馆的林乔,她就这样,再也无法和他重逢了。这一次,痛苦几乎将她包围,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在葬礼上看到了许多穿着消防服的人,猜测应该是林乔的队友,尽管这其中她只认识殷泽。殷泽红了眼眶,他一字一句,满是情感地说着悼词,“我的挚友林乔,在十月二十一日的爆炸中永远离开了我们。从听到这一噩耗起,我便不断发问上天为何要夺走他的性命。因为,如果生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