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也听不懂。”乔治舀了一大勺腊八粥。
“哪有!”池君君大叫,“我说的还只是一桌菜呢。没听过满汉全席吧,那一桌的菜比你们俩刚刚说的都多。”她挑衅般抬抬下巴。
“天哪,我们十岁之后就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较真过。”不知是谁先笑起来,三个人突然意识到刚刚的行为有多么幼稚,不禁笑不可仰。池君君抹抹笑出来的眼泪,吃完了最后几口腊八粥,思维也因为肚皮鼓鼓而缓慢下来。往年和家人一起过节的情景又在心头缭绕,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乔治正准备再吃一个松饼,灵敏地捕捉到了叹气声:“怎么还叹气了?我们承认中国菜种类更多还不行嘛。”他笑嘻嘻地拱她一下。
“你们知道春节吗?”池君君这会儿没了挑字眼的兴致,托着腮两眼放空,“在英国,圣诞节是家人团聚的重要日子。但在中国,春节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我们从进入腊月就开始做准备,腊月初八——也就是今天——更是意味着新年即将到来。我们要打扫、祭祖、采买年货、写春联……准备好多好多东西,就是为了全家团圆过年。我还、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久,”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喉头,她哽咽着说,“不、不能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她感到泪水不受控制地滑下来,连忙低头捂住眼睛。
这对双胞胎傻眼了,无论是恶作剧还是小时候欺负金妮,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女孩子在感性地哭泣,而他们不能置之不理。乔治能看到对面的弗雷德疯狂使眼色做口型,而他大脑一片空白,原本柔顺的半长红发很快被他苦恼地揉成了鸡窝。身边的小姑娘微微耸动着肩膀,眼泪沿着指缝和手腕打湿了袖口、滴落在裙摆上,抽噎声一阵阵地往他耳朵里钻。也许是煮粥时太热,池君君今天把头发盘了起来,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几缕碎发毛茸茸地蜷在衣领上。
那几缕头发挠得乔治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朝她挪了挪,冲动地伸手抱住她——弗雷德瞬间转过身去——乔治敢说他用余光瞄见弗雷德翻了个白眼。她原来这么瘦,骨架小小的,可以完全被他搂在怀里,乔治拘谨地维持着环抱的动作,让她的额头轻轻抵着自己的肩膀,一阵阵茉莉清香从怀中的黑发间飘出来,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池君君感到一双手臂轻轻圈住了自己——应该是乔治吧,毕竟弗雷德坐在桌子对面,随后轻轻拍抚她后背的动作让她确认了这个猜想。在厨房呆了这么久,乔治身上暖洋洋的,带着糕点的香气——是水果馅饼还是覆盆子松饼呢?队袍上有洗衣粉的皂香,残留着一些运动过后的微微汗味——但并不讨厌。她依赖地朝他怀里钻了钻。
乔治浑身都僵硬了。
家养小精灵们都没有来打扰他们。弗雷德如坐针毡,仰头瞪着厨房天花板,突然很想念寝室里松软暖和的床铺,至少还能和李说说话,再不济吓唬吓唬罗恩也挺好。
“你训练完是不是没洗澡啊。”池君君从那股突然涌现的思乡之情中平静下来,像是为了掩饰尴尬般嘟哝。
乔治闹了个大红脸,真想拔腿就走。他强撑着没动,又歪头凑到肩上闻了闻,心道,明明就是男人味。
她又胡乱抹一把脸,吸吸鼻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刚刚……”
“想家很正常的。”乔治恋恋不舍地松开双手,安慰道,“虽然我们没有像你这样离家很久过,但是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
池君君扁扁嘴:“听听你这话像话吗,没经历过还好意思说理解我。”她揉揉眼睛,仔细擦着脸上残留的泪水,“我不会有事啦,只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外过年,有点不习惯而已。”
“你可不是一个人,有这么多朋友陪着你呢。”还有我,乔治默默想着,但没敢说出来。
“是啊,如果你想念和父母在一起的感觉,我们可以写信给我们的妈妈,保证她会想尽办法让你体会到母亲的温暖。”弗雷德趁机说道。
池君君噗嗤一笑,眼睛和鼻尖仍然红彤彤的。她又揉了揉,哀叹道:“明天只能肿着眼睛上课了。”
弗雷德眼睛亮了:“我们研制了一款消肿药,可以给你试用。”
三人临走前,小精灵们又热情地给他们塞了一大堆小蛋糕。
“中文真的很有意思,”乔治努力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学起来是不是挺难的?”
“这是我的母语呀,当然觉得很简单。反而我学英语的时候挺费劲。”
“弗雷德,你说我们学学中文怎么样?多一个技能没什么坏处。”
“我懒得学。”弗雷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你教我学中文吧。”乔治低头看着池君君,湛蓝的双眼亮晶晶的。
“我没问题啊,但你今年要参加O.W.L.考试呢,哪有时间学其他东西呀。”
“这个嘛,考试不是问题,我们能去参加考试就已经值得一个‘E’了。”乔治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肩膀,目送她走回了厨房旁的赫奇帕奇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