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两次后,他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回过头。
我一看到他山丘一样的眉毛和嫌弃的表情就下意识地说:“抱歉。”而后放开他的一侧肩膀,走到他的左边,只用右手搭着他的左肩。
他叹气了。这次我很确信。
医务室里不见杰夫的影子。盖里直接走进屋里,在一张木桌上摆放的一堆药品里找寻了一番,拿出其中一个绿色的瓶子,在手掌上倒出一粒白色药片,伸直了小臂把药递到我面前。
“我需要的是感冒药。”我一板一眼地说。
“我知道。我认字儿,别担心。”他好像忍住了一个白眼。
“有水吗?”我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向他,“我很渴。”
我有点害怕他不耐烦地用药片噎死我,不过他上去没有这个打算,他只是把手缩回去,走到我面前示意我搭住他的肩膀。
“走,等下接了水直接送你回房间。”
我乖巧地跟上去。
我总算在嗓子冒烟之前喝到了水。厨房里除了水,还有弗莱潘、纽特、本和珉豪。
本见到我和盖里奇怪的姿势后直接笑出了声,“这是发生什么了?”
盖里让我靠墙站着,自己去给我接了些水,“艾瑞卡发烧了。”
本不笑了,走过来用手背碰了碰我的脸,“嘶,可怜的艾瑞卡变成火球了。”
我烧得有些迷糊,看到珉豪本来在和纽特说什么,看到我这边的情况后他们停下了交谈。我好像打扰到他们了。
盖里接好水后走到我面前,把药片和水递给我。我就着水把药片咽了。药片进入口腔的瞬间,我的舌尖感到苦涩的药片已经有点儿融化了。我接着想到盖里拿着这药片走了一路。
是他的汗液把药片浸软了吗……我有点嫌弃,紧接着对我的嫌弃感到抱歉。
我把一杯水一口气喝完,认真地对盖里说:“谢谢,麻烦你了。”
“快去休息吧,艾瑞卡。”弗莱潘皱着眉,看上去有些担心。他又接了一杯水,递到我手上。
我觉得有点丢脸,没去注意珉豪和纽特的表情。
本在我身边说:“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艾瑞卡?”
“我去就行了。”盖里回话道:“你们……不是有事忙吗?”
“抱歉打扰你们,”我说:“谢谢本,我想我还是需要麻烦盖里吧。”
“你省省吧,”盖里说,“不麻烦。‘谢谢’来‘谢谢’去的,你也不嫌累。”在我又要说一句“抱歉”之前,他瞪了我一眼,于是我向着房间里的其他人挥了挥手,和盖里一起朝我的房间走去。
临走之际,本担心地看了我一眼,但很快便合上了厨房的门。看来他们有很重要的事要讨论。
走回去的路上,我盯着杯子里摇晃的水,水面上映照着篝火的光芒。耳边是篝火“噼噼啪啪”的声音。
“盖里,”我的脑子清明了一瞬,“我今天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他的声音低低的,不甚清晰,甚至给了我一种温柔的错觉。
“我梦到林间空地发生了灾难……不,是围墙,围墙坍塌了。”我慢慢地说,“我梦到很多人死了。”
盖里没有说话。
“我以为你会说‘不会这样的’。”我说,出口后被自己有些委屈的语气吓了一跳,而后掩饰尴尬地继续说,“我早上去看那个墙壁了。我想爬到墙头去看看另一边,但爬到一半我就爬不动了。盖里,我害怕。”
“我明白(I understand)。”他终于说话了。
“不,我是说,我害怕这里会……消失(vanish)。”
“我明白(I know)。”他又说。
我却不明白了,停下脚步朝他看去。
他发现我停下后,侧过身看着我。他湖绿色的眼睛里闪动着火光,也许还有别的什么,而那样东西让我的眼眶湿润了。
我不记得我们之后说了什么,或者还有没有说什么。
盖里将我送进房间后我躺到了床上,他替我掖了掖被角。
在我陷入沉沉的梦境之前,我好像听到他在说话。
“艾瑞卡,不要过多地探究(Don’t look into it)。因为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回望着你(When you look long into an abyss, the abyss looks into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