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是你?!”须衡子惊异非常,拍案而起,看着眼前之人不敢相信。
屠杀外门长老,意欲在他带领内室弟子营救蜀山的档口背叛昆仑的人,竟是他极其信任的内门三长老素烈!
即便被俘,身上缠了数道捆仙索,素烈脸上依旧毫无变色。
昆仑大殿内,烛光飘忽似有明灭,悬于宝顶的东海明珠皎光华华,虽映照殿内如白昼,却无半点火光温热。
“三长老,我最后再叫您一声三长老,”须衡子心中尽生悲凉,一抹哀意涌上眼底,“您三岁入山门,三十九岁修圆满之道,前掌门封您做了门户弟子,他老人家仙逝之后,又抬您做门户长老,如今,你竟背叛昆仑与妖邪为伍,你可对得起前掌门对您的信任和栽培!”
面对须衡子的咄咄发问,素烈低垂一双眼眸,紧闭不语。他原本已有一百二十一岁,往日里见到,都是鹤发童颜,神采奕奕,可就在事发一夜之间,身上金领繁花锦袍被他撕碎,长老玉佩被他强行撤下,似誓要与昆仑断绝。那脸枯瘦干枯仿若树皮,精力尽失,一身道骨仙风丢的一干二净。双目枯寂如井,没有半点生机。
“不准他死!”须衡子忽觉不对,冷然呵道。
元灵子也见状不对,一指打在素烈后脊,素烈瞬间动弹不得,经脉气血循环阻积,口中噙出一口血来。
“你确实该死,可现在还不是时候!”须衡子怒斥,“把幕后之人交代出来,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是不是长生天……”
“与他们都没有关系。”沉默许久的素烈突然开口了,干枯浑浊的双眼中满是疯狂,竟妄图挣扎起身,可无奈捆仙索束体,不得动弹,只能强忍灼烧,咬牙不顾嘴角血迹,狠狠啐了一口,“我做着一切,都是因为你!”
“大胆!昆仑罪人素烈,你怎敢污蔑掌门!”元灵子横眉怒目厉声喝道,“背叛师门便是死罪,污蔑掌门更是罪加一等,你……”
“元灵子,这么快你就坐不住了?”素烈毫无惧意,反而笑意更深,“如若不是你们师兄弟两个,玉虚那个老东西,又怎会把原本就应属于我的掌门之位给他!昆仑的一切原本就都应该是我的!”
“素烈,你真是老糊涂了!”元灵子盱衡厉色 ,手持钢条戒尺,握三寸,余下近二尺,狠狠地挥下,“昆仑掌门的位置从来都不是藏起来的,师父他原本心属的就是师弟,这掌门的位置与你何干,竟在这里满口胡言乱语!”
“啪”戒尺掌的是素烈的嘴,直打得是牙口尽碎,血水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流出,素烈却猛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诡异,穿透喉咙里浓浓的血水钻进众人的耳朵。
“我在阿鼻地狱等着你们下来!”
含在嘴里的血混合着碎牙悉数喷了出来,一截咬断的舌头掉在殿内的白玉地砖上,再看素烈,已了无生气。
见此惨状高世骇俗,元灵子竟也一愣,转身说道:“掌门,他已咬舌自尽。”
须衡子长舒一口气,面色无明无暗,悲情离合不显,只剩应有的威严肃穆:“内门三长老素烈,背叛师门,辜负众望,本应逐出昆仑,废除仙法,碎灭肉身。但念其曾有功于师门,并已因罪自戕,便留其全尸罢,裹凉席随便找一处埋了,从此之后,昆仑与他,再无瓜葛。”
命人拖下素烈尸身,须衡子仍立于殿上久久未动,一种深深的悲怆由内至外,附于骨髓。
曾一心辅佐自己之人,一念便可反咬一口,弃昆仑礼义忠孝全然不顾,为的只是满足一己私心。
须衡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坐在玉石台阶上。回想他做上昆仑掌门这些年来的种种,每一刻都让他觉得身心俱疲,如若千钧巨石,压得他喘不上气。
元灵子见他如此,眼神不觉的暗了下来,轻声道:“人心难测,师弟你又何必如此神伤……”
须衡子放松了身子,侧卧于台阶之上,面无哀色,却倍感哀伤,长袖流于身前,似云似雾,眉头微蹙,原本的一双明目现在却也无神,如明珠沉灰,消了光泽。
“师兄,”须衡子扯着嘴角,再难露出半点笑意,沉沉说道:“自那一刻起,我心底便纠结万分,既希望行凶者早日落网,却又害怕……”
“在害怕什么?”元灵子坐于他身边,整理他乱开的发髻,手指轻柔,一点一点将散乱的发髻整理干净,好似回到了多年前二人都是孩提的时候。
须衡子转过身子,恍惚的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方才再开口:“我接管昆仑三十年来,每日防微顾远,殚精竭虑,我以为我做的足够好,受昆仑上下所有人敬仰、爱戴,可终究我还是错了,背叛,杀戮,欺师,灭祖,这些无所不做,我想不明白他们还想要什么?”
“欲望是填不平的。”元灵子淡淡说道,“只要一根火苗将欲望点燃,星星之火便可以燎原,其实这一切并不是你的过错,只是他们修行如此却还没有戒掉的贪心。”
须衡子没有予以回应,躺在阶梯上又呆了好一会,才悠悠起身,“素烈背后定有他人,这次的事情一定要彻查到底,无论如何都要把藏在暗处的人给揪出来。”
元灵子微微点头:“你放心。”
从后山下来,天才蒙蒙亮,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