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国县衙的三班衙役,按常规是每班10人。
不过有些县衙因为县里情况更复杂更难管理,衙役数量会更多,一个正式衙役手下,能带三到五个白役,也就是编外差役。
那就是说正式衙役最少也有30人,人数多的时候,也能成百上千。
知县训话有大任务的时候,衙役队伍总不能乱糟糟的吧,所以古代衙役也肯定是要练队形的。
那么,班头过来看到乱糟糟的人群,肯定会看不惯,那就会选择优先整理队伍。
只有队伍站整齐了,训话的时候,上面的人才能准确的掌握所有人的方位、表情、动作。
当然,站队列,这也是班头或者别的上官在新人面前确立自己威信的有效方法。
方才陈鸢根本就不在乎李德隆怎么抹黑她,这些人很快就会筛掉一大部分人,何必在乎他们被李德隆煽动起来嘲弄她什么呢?
她只是更用心的去观察地形。
守着他们的衙役所站的位置,可能就是平常衙役们被训话的时候队伍大概的位置。
她观察着,分析着,他们这群人人数多少,大概能站几排几列,需要多大的地形,……
“我也不服气。”
“俺也一样!”
“我们可以走,她也必须离开,她凭什么留下来。”
“不说她是个女人,不说她比我们瘦弱力气小,她还是个哑巴。”
“对,她明明耳聋就好了,为了哄你们这些善良正直的衙役同情她,也不说耳聋好了,这是装可怜,这是作弊!”
作为众矢之,陈鸢对上淘汰者们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剐了她的眼神,却一点不慌,甚至挺了挺腰,站得更挺拔了。
“你们觉得,她不如你们?”
刀疤唇衙役似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指着陈鸢道,“是,她没你们强壮,没你们高,没你们能打,但是……”
这一个停顿,将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原因,却听刀疤唇班头振地有声的说道,“她一开始就赢了。”
“哼,当然她一开始就赢了,装可怜,我也会。”
“你指定了她当排头,她当然一开始就赢了。”
“还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一席话。”那不就是废话嘛。
刀疤唇班头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选中了她当排头,所以她赢了,而是她的观察力,比你们在场大部分人都强。
在你们嘲笑她、侮辱她、调戏她的时候,她还能冷静下来观察所有人、观察整个院子,包括观察接应你们的衙役的站位,来做出一个最合理的站位推测。”
陈鸢感到吃惊,这个刀疤唇班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把她做的事都分析了出来,她的确是这么做的。
他躲在暗处察觉到了她在观察什么吧。
都民村的人到底在京城待过,聪明人一点就通,好些人对陈鸢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李家三娘子拥有如此惊人的观察力和推测本事?
竟然比他们观察的更细致更广,推测得也更深更远几步。
可是在场有些个未受过教育、脑子又愚笨的莽夫还是听不懂班头话里的意思,还在扯着嗓子要个明白,“什么推测?”
“难道她能猜到她会当排头兵?”
“那她怎么知道会列队?”
“班头,你们可怜她聋哑女就算了,不必编造这么一个不合理的借口来骗我们吧。”
“哪里有人能这么神,他们几个能率先观察我们,在你一声令下后,迅速站到我们强行拉扯也作用不大的位置上,这个分析我们认同,但你说她能推测到那么靠前,甚至连你会安排列队都预测到了,我不信。”
陈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就是推测出来了啊。
都民村的人望着前头瘦瘦小小的背影,目光复杂。
他们可问不出这样的自以为是的问题来,腹中鄙夷着这些岭南乡巴佬的蠢笨。
真可谓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凡夫不可语道。
却也没有任何一个明白人站出来为陈鸢说话,他们可不会站出来说竞争对手比自己想的还深远。
那头,不信之人还在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信。”
“不会是班头你提前给她说了要列队,让她提前做了准备吧。”
刀疤唇班头这下子脸完全垮了下来,“她曾是京城人,见过的大场面何其多,哪里像你们一样没得规矩,不懂队列?在站到你们面前之前,我根本没见过她,她不是我招来的人。”
这时候一直没开过口的于全往前站了一步,“她不是廖班头招来的,是我昨天从都民村带来的,我也不是因为她聋哑可怜她才带过来,而是……”
于全看着陈鸢,无奈说道,“把你昨天画的东西,画给大家看看,看看你是不是装可怜,骗了我这个当了20年的老差役混进来的,我的一世英名,可全靠你了啊,李家三娘子。”
不待陈鸢应声,已经有衙役搬上来了桌子,一一铺上宣纸、放上已经磨好的砚台、以及毛笔。
这是于全早就准备好的吧。
陈鸢也不去细想他